几名拂云教弟子彼此对视一眼,一个小道士说:“戚师叔,破解之法是有的,师父说这五行遁术的破解应当‘赋阴阳于犀利,辟混沌于顷刻’……”
戚明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心急如焚,现在恨不得撕了这臭牛鼻子的酸腐书,“你就说到底该怎么做。”
小道士让她吓人的脸色唬得后背一僵,总算没继续背书,腰板挺直道:“就是一男一女合握同一把剑,往地上一插——”
戚明雪茅塞顿开,将原本就已出鞘的长剑倒持过来,向说话的小道士一伸,“帮个忙,你也来握一下。”
小道士欣然点头,刚想伸手,却冷不丁顿住了,看着白衣如雪、冷傲美艳的戚明雪,张张嘴,欲言又止。
戚明雪看着他难以言状的神情,心里打了个突,这才马后炮地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忌讳?”
小道士擦了两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头拼命瞅身旁的师兄,师兄心知肚明,然而嘴巴闭得比他还严实,击鼓传花一样卖力扯身边凌霜的袖子。
凌霜是个耿直老实人,也明白大家丢来丢去不敢开口的是什么,心道戚师叔也不是未出阁的黄花姑娘了,况且人命关天,便挣开被师弟扯着的袖子,向戚明雪做了个揖,道:“戚师叔,师父曾嘱咐,这破解之术中的一男一女,须是未经人事的童贞男女,否则术法无效……”
他说到最后到底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低,见戚明雪没说话,只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戚师叔您……”
他眼睁睁看着戚师叔的脸色由白转黑,然后由黑变红,最后由红变白。
戚明雪把长剑恶狠狠往他眼前一递,声音压到最低:“你来不来?!”
这话听起来像是问话,但凌霜本能感觉自己若是胆敢拒绝,可能即刻就要命丧当场了。
万分无奈,凌霜带着困惑和不解,伸手握住了戚明雪的长剑,与她合力插进脚下的草坪——
凌霜叽里咕噜念了几句戚明雪听不懂的咒语,最后大喝一声:“破!”
不出凌霜所料,并没有任何动静产生。
戚明雪神色霎时更加难看了,凌霜心道戚师叔明明清楚自己经历洞房花烛,已非处子之身,还这样急病乱投医地尝试,果然与李公子情深意重,柔云派那些李公子心怀不轨觊觎长辈的传言,果然只是传言而已,教主也只是尽慈父之责上门提亲,逼婚之说更是万万无从谈起。
下一刻,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两人身旁。
,、饶是知道“五行遁术”效用神奇,可终究耳闻不如目见,或许是这无中生有的场面太过震撼,又或是陡然明白过来成过两次亲的戚师叔竟仍是完璧身,总之哪一个事实都是难以相信的,以至于小道士们当场化作木鸡。
那凭空出现的人侧卧在地上,背对着戚明雪,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割裂了,露出数道纵贯腰背的可怖血痕,血痕堪堪结痂,有的还十分新鲜。他微微蜷曲着身子,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手肘用力一撑地面,似乎想要坐起来,最后还是虚脱一般地跌了回去。
戚明雪的整个心脏似乎都在抽搐,她顾不上对小道士们的目光刨根究底,一步跨过去,在那人面前蹲下来,嘴唇轻颤地看着他脸上的血污,然后发现——
这人不是李延竹。
李延竹不是这人的国字脸,双眉也比这人更浓一些,下颌上更没有乱成一团的胡须,纵然黑红的血渍横七竖八,也不妨碍戚明雪认人。
她高高提起的心猝不及防砸回了原处,紧接着又重新吊起来,幸而戚女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为其难地自我麻痹,告诉自己没看到他有事那他就肯定没事。
那人抬起几乎被鲜血糊住的眼帘,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到戚明雪那一刻,有些涣散的双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嘶哑着声音开口:“戚……戚师妹……是你么……”
戚明雪正在神游天外,毫无防备地让他拉了回来,心中奇道这人为何叫我师妹,难不成他是柔云派的人?可在柔云派的同辈中,无人不喊她一声“师姐”,一转念又觉得这声音在哪听过,凝神定睛,半晌,有些愣怔地说道:“郑师哥?……是你么?”
那人虚弱至极地咳了几声,几缕鲜血从嘴角溢出,终于攒足了力气,道:“是我……咳咳咳……多谢师妹将我救出,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一旁看傻眼的拂云教小道士们此刻才回过神来,凌霜率先扑过去,半跪下来喊道:“师父!师父你……”
他语无伦次地叫了几声师父,就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另一名小道士飞云道鬼哭狼嚎:“师父,我们找了你那么久,你怎会落入这匪窝?师哥,快,给师父止血上药,这伤口不能拖……”
郑道楣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任由小徒弟们摆弄,戚明雪女子之身不便上前帮忙,只得蹲在一旁焦急等待。
郑道楣抬了一下眼皮,看出了戚明雪脸上的强作镇定,气若游丝道:“多……多谢师妹,师妹难不成是特意率领这些孩子们前来解救我的?我数月之前遭人暗算,被劫掠至此处,连我也不知这是何处,你们是如何找到的?咳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明明说话已经没什么力气,一咳嗽起来却是惊天动地的,双眼满怀希冀地望向戚明雪。
戚明雪舌头打了一下结,字斟句酌道:“我们……我们是听闻此地有贼人出没,前来擒贼,谁知这些贼子施展了五行遁术,将我们的人劫去,我才与凌霜按你所说的法诀插剑入土,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竟救出了郑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