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竹连忙奉上一个毫不吝惜的笑容,“大师伯,您看我也把您带到了,我还得砍柴去,我是不是能走了?”
戚明雪怔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李延竹做好一切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后,她点了点头:“走吧。走了就……”
李延竹听完前半句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又听见姑奶奶小声念叨了句“走了就什么”,以为这女人又要反悔,心里突突两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走了就什么?”
“没什么。你走吧。”戚明雪的袖口理了半天,褶皱好像越来越多了,终于不耐烦似的一拂袖,扭过头冷冷地说道。
“好嘞,谢谢大师伯!”得到明确的首肯,李延竹如释重负,高高兴兴沿着原路下山,顺手薅了根狗尾巴草,薅了一下没薅下来,把狗尾巴的毛撸光了,只能把毒手伸向了另一根草,终于成功,草叼在嘴里,李延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层迭交错的丛林里了。
戚明雪本来别过头不看他,直到李延竹的脚步彻底听不见,才终于忍不住转向他离开的方向,快步走了几步,可李延竹的打着补丁的身影已经彻底被树叶藏了起来,只有被他薅秃的狗尾巴草犹自在路边摇头摆尾地抗议。
戚明雪低下头,毫不费力地摘下了它,攥在手里,渐渐握紧。
“夫人,快来看!”神探明月的欢呼打破了她的沉思,戚明雪把那根草放进袖口,转身走到明月身边,语气充满怀疑:“一惊一乍的,你又发现什么了?”
明月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自家小姐的质疑,以一个十分危险的姿势半蹲在卡住剑的那两块大石头上,探着身子拨开溪水上游的丛草,兴奋地说:“我把草弄开了,你快看这后面!快点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
戚明雪半信半疑地侧着身子探过头,顺势扶了她一把,避免傻丫头脚滑扎进水里,望过去,等人高的大簇野草后面,还是野草、乱石和溪流,除了地势更高,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戚明雪观察了半天,最大的感受就是保持这个姿势脖子很累,以及想把这个丫头拖下来揍一顿。
“你倒说说,你发现什么了?”戚明雪所剩无几的耐心正在迅速燃烧。
“你没看出来吗小姐?上游的溪流形状比下游直啊!”明月拍拍手跳下来,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戚明雪深呼吸几下,“所以呢?”
“所以就是,”明月一根手指挠了挠白嫩的小脸,思考了一会说道,“没有所以,但难道这不算有价值的发现吗?上游直,这里是个大转弯,所以剑就被卡在这了啊。”
戚明雪愣神片刻,脑中划过一道亮光,突然睁大了眼,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喜道:“的确如此!”
她足尖一点,站上明月刚刚落脚的那两块大石头,回身对明月招手道:“拿上剑,咱们上去。”
明月不明所以,怎么好好的就要到上游去?似懂非懂地抓起破剑,跃上石头,跟着戚明雪弯腰低头穿过这片格外浓密的草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刚才急流的上游。
两人沿着溪流一路向上走,这地方罕有人至,格外难走,好在两人都有武功傍身,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地摔跟头。
戚明雪一路密切注意着溪流的走势,在曲折之处格外留心,越往上树林便越稀疏,后来几乎只剩草坪,仰头向上,平坦的山坡一望无际,无须再走便能看清溪流的形状。
“行了吗小姐,累死了累死了。”走到一处曲流,明月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汗,喘着粗气抬头望天,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引发了一个时辰的长途跋涉,“太阳都快落山了,小姐你到底这是要干嘛!”
戚明雪也有些累,腮上泛起了微红,道:“行了,到这就行了。”她弯下腰从溪中掬起一捧水解渴,溪水颇有些清甜,冰凉地滑入喉中,使她顿感心旷神怡。
“我在找这把剑顺流而下最开始的地方。”戚明雪恢复了些体力,看着脚下溪流因大石而溅起的激湍,终于抽出工夫回答明月,“除非它本来就是被人卡在那两块石头中间,否则只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找到它原先放置的位置,就能找到那盗剑之人停留过的地方。”
明月想了想,随即连连点头,“那小姐你找到了吗?”
戚明雪蹲下来呵了两下溪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但可以确定大体的范围。你也说了,这把剑不会在溪水平直的地方被卡住,只有先前那种急弯才有可能让它停下来。咱们走了这一路,也没看见几个那样的急弯,而且我也看过了,即使有急弯,也几乎没有那么合适能卡住一把剑的石头——除了这里。”她指着此处溪流中的大石,往上游走出数十步,招招手,“把剑扔给我。”
明月依言将破剑抛给戚明雪,戚明雪隔空稳稳接住,蹲下来将剑放入溪中,任由它顺流漂下。
长剑虽是金铁之物,放入无波之水中必然沉底,但溪流冲刷的劲头很大,破剑不一会儿便被冲到急弯附近,被大石挡住,再也漂不动了。
戚明雪视线追随着水中的长剑,跟着走下来,看到剑被挡住,心中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到这里就走不动了。”
明月若有所思,跑过去捞起那把剑,声音带着兴奋:“那要若是这剑是从这里往上的地方冲下来的,就不会卡在之前那个地方了,你是这个意思吧小姐!”
“对。”戚明雪看着明月,目光带上些许欣慰,“现在让剑从这块石头的下游往下漂,看看它会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