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件贴身小衣也滑落地上。
戚明雪今生从未如此不着寸缕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纵然在黑暗之中,可她微微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仍能看见李延竹眼中闪烁的光,感受到那只手极慢极慢地,从自己身体的每一寸滑过。
她觉得自己本应该将他一剑轰出门外,可此时偏偏鬼迷了心窍一般,听凭对方肆意妄为。
李延竹低低喘了口气,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以试试那瓶药膏么,姐姐。”
戚明雪额角一跳,咬牙道:“你把我衣服都脱了,再问这个?”
清晨,阳光明媚。
明月和往常一样端着水进屋,却没看到戚明雪,只有李延竹坐在桌边,手边放着针线篮,不知在鼓弄什么。
明月翘嘴道:“小姐呢?你看见她了么?”
李延竹比了个“嘘”,指指里屋,“小点声,你们小姐还睡着呢。”
平时的这个时间,戚明雪应当早已起来练剑了。明月登时皱眉狐疑,“真的?”
李延竹无奈,“我骗你干什么。你不用担心,她只是……有点累着了,别吵着她休息。”
明月满头雾水,“你们昨晚又练剑了?”
李延竹笑了笑,手里的剪刀转了转,刚要说话,里屋却传来戚明雪的声音:“明月,你放下水便出去吧,我无碍。”
戚明雪发了话,明月终于不再怀疑,转身出门了。
李延竹在桌边坐着,门刚一合上,他便放下剪刀,起身进了里屋。
帘帐低垂,晨曦被隔绝在窗外,屋中弥漫着一点似有还无的茉莉花香。
李延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把帐子撩开一点,一片狼藉之中,戚明雪正背对着他,躺在最里面。
不知为何,戚明雪的肩头微微耸动,看上去仿佛是在啜泣一般。
李延竹顿时有些紧张——刚才说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哭了?
他脑中迅速把自己昨晚的表现回顾了一遍,企图找出可能会让戚明雪不愉快的地方,方便待会儿主动承认错误。
然而反复思考后,他觉得总体而言,戚明雪应该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相反,她似乎还……被伺候得挺舒服。
如果喻明霄还在世,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即刻归天。
李延竹小心翼翼挪了过去,用手肘撑在戚明雪身侧,探头一看——
戚明雪转过身,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睫毛下的眼睛没有预料中的水汽,而是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
“你干什么?”
戚明雪侧着肩看着上方的李延竹,莫名其妙。
李延竹敏锐地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的纸张,一瞥上面的字,脸立即有点黑,“……你在看我的保证书……”
戚明雪笑道:“怎么,你自己写给我的,不许我看?”
李延竹忍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抱住她挠痒痒,“好笑吗?有这个好笑吗?”
戚明雪让他挠得眼泪都出来了,然而嘴上并不肯服软:“好笑得很,两个都好笑。哈哈哈……”
李延竹发觉有的前辈高人,在外面是一个样,在床上又是另外一个样。
他黑着脸坐了起来,和戚明雪对峙半晌,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她,“好笑的话,您就继续笑吧。这个给您,别赖床了,一会儿该有弟子找上门来了。”
戚明雪接住他丢过来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个荷包,里面掉出一缕黑发,发丝用红绳仔细打着结,仿佛是夫妻结发那样,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的头发。
她拿着那缕头发,又望望床边的李延竹,呼吸顿时一沉,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先前拜堂成亲时,因为戚明雪不是头婚,结发这一步便被略过了。
此人一大早起来,原来就是在摆弄这个。
戚明雪睫毛轻颤一下,撑身坐起来,靠到李延竹身边,分了一缕自己的长发拿在手中,道:“拿剪子来。”
李延竹有些意外,道:“你……你不是已经和你的曲师弟……”
戚明雪道:“让你拿你便拿。”
李延竹只好拿了剪刀回来,看着戚明雪剪下一缕长发,和自己那缕头发用红绳系在了一起。
戚明雪把系好的头发重新装进荷包里,压在床头,迎着李延竹有些疑惑的眼神,道:“我与曲师弟当年并没来得及结发,他便死于喻明霄剑下,因此与你结发也并不为过。”
她毕生鲜少有如此袒露心迹的时候,不过想想,自己和这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便觉得也算不上什么了。
李延竹先前便替她把要换的衣服拿到了床头,戚明雪随手拎过来披上,推开发愣的李延竹,“快起开,我今日还有要紧事。”
李延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戚明雪坐到镜前梳头,顿时找回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凑过去殷勤地给她梳头,道:“好嘞,昨天那些信不是都回完了么,不知道您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戚明雪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任由他梳,平静道:“拆除禁窟。”
凡是关过禁窟的,无人不知其厉害,放出去后在弟子们中间一加渲染,使得柔云派人人谈“窟”色变,因此弟子们虽然不明白师伯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皆大欢喜,奔走相告,禁窟之外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弟子自愿拿起铁锹锄头,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埋头便干,先拆了两扇沉重生锈的大铁门,继而分散到四壁开挖,石块不断被搬运出来,一时之间尘土漫天,众人尽皆以袖掩面,咳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