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明着赶人了,然而秦淑却不敢不走,姐妹阴私和自己实惠,她不必犹豫便知道选哪个。
秦芬无心窥探秦贞娘的隐私,对秦珮使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告辞,秦贞娘也不挽留,对二人点点头,又对杨氏使个眼色,母女二人一道进了内室。
秦珮的心思到底浅些,出得门来,便好奇地附在秦芬耳边问:“五姐,你说三哥方才到底和四姐说了些什么?”
秦芬并不想牵涉进什么麻烦里,摇头只道不知,秦珮默不作声地转回去,低头走了会路,又凑近来:“在太太自己屋里,四姐还要进内室说话,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想知道,方才留下听听不就得了?”
“嗐呀,我不是想听四姐的事,我只是盼着,咱们家可别再有什么大事了。如今外头风大雨大的,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要掀翻一条船,咱们家这条船,可得平平顺顺地蹚过去。”
秦珮如今定了婚,本不必如此在意秦家的事,这么关心秦贞娘,却又不似秦淑那般刨根问底,自然是好意。
听了这几句,秦芬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嘱咐一句:“该咱们知道的,咱们总会知道,不该咱们知道的,你可别乱打听。”
秦珮乖巧应了,嘟囔一句:“我如今都是大人了,五姐还总拿我当小孩子看,五姐自己也只比我大两个月呢。”
锦儿跟在后头,生怕五姑娘恼了,连忙笑着嗔一句自家姑娘:“五姑娘便只比姑娘大两天、大两个时辰,那也是姐姐,她说话了姑娘就该好好听着。”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秦珮摆摆手只作个投降的样子,“五姐说话我自然该听着,幸好我也是个姐姐,明儿我就去找平哥儿和安哥儿摆摆派头去。”
这话说得孩子气,秦芬听了不由得捧腹,姐妹二人笑了这一场,才把方才的阴霾驱散些。
这一日的晚饭,只送了一人的份例到小院来,秦芬瞧着婆子们摆饭,略一沉吟,对蒲草道:“你去上房一趟,问问四姑娘今儿可还回来睡。”
四姑娘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早过了撒娇的年纪,她留在上房,自然不是因为想使性子,蒲草也不相问,应声便出去了。
秦芬心里有事,晚饭吃得便不香,隔得片刻,蒲草回来了,道秦贞娘不回来吃饭,觑着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一句:“姑娘,我方才似乎听见太太屋里有人在哭,哭得太挺厉害呢。”
杨氏素来规矩严,莫说是姑娘们了,便是下头的丫头婆子们,寻常脸上也不许带丧气,更不必说哭哭啼啼。这时节在上房的屋里哭得能叫人听见的,除了秦贞娘,还能是谁。
秦贞娘为何痛哭,秦芬心里似有个模糊的影子飘了过去,一时没有抓住,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隔日晨起去上房请安,竟不曾见到住在上房的秦贞娘。
杨氏道秦贞娘病了,秦芬与秦珮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句托辞,秦芬把秦贞娘痛哭的事情压在心里,只与秦珮一起道了两句“四姐安歇”“四姐好好养病”,秦淑倒是想问来着,杨氏一个眼风扫过,她便不敢抬头了。
这日晚上,秦贞娘倒是回了小院,秦芬坐在屋里,远远瞧见秦贞娘低头进了院子,才要出门去打招呼,秦贞娘却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屋子,砰一声关上门。
兰儿在后头跟得紧,险些被门撞到鼻子,吓得往后倒退几步,忽地瞥见秦芬站在门口,便讪笑着道:“四姑娘身子不适呢。”
秦芬也不多口,只点点头:“我这里有蜜制紫姜,吃了理气暖身的,你们姑娘若要,只管来拿就是。”
兰儿心里不由得为自己姑娘哀叹一声,父母、姐妹、兄弟缘份,姑娘一样都不缺,偏生这夫妻缘分,却浅得很,难道真像人说的,无暇之玉难以存世,必得缺一个角才行么?
秦贞娘为何痛哭,也没多少时候就揭晓了谜底。
科场舞弊案,乃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范离素有手段,不过几日就查出了罪魁祸首,副主考姜鹤。
与这消息一起进府的,还有秦览的书信。
这些时日秦贞娘闭门不出,秦芬与秦珮日日一道管家,听了这两道消息,秦珮立刻与秦芬咬起耳朵来:“三哥那日原来是提点四姐姜家的事来着。”
秦芬心里一直模糊着的那道影子,这时才清明起来。
那日秦恒自贡院一回来,就想到姜鹤可能被舞弊的事情牵连,当时便提醒了秦贞娘。
后头杨氏母女两个关起门来,自然不是商议出阁的嫁妆,只怕是商议与姜家退婚的事。
姜家这亲事定下好几年了,一则是门第好,二来姜少爷待秦贞娘又上心,秦贞娘一向都是满意的,陡然说要退婚,她自然是难以接受,因此便在上房痛哭不已。
哭到后头是何结果,秦芬不知,然而照着情理猜测,秦览和杨氏只怕不会叫唯一的嫡出女儿嫁给犯官之子。
秦芬不由得替秦贞娘深深惋惜,惋惜这姑娘为何在婚姻上总没个好结果。
这位四姐照年龄算是比她大,然而在秦芬心里却似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一点一点,从爱闹脾气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