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有一天,一只狐仙把你递给了白狐狸,然后狐狸就叼着你,放在海棠花树下面。”
李镜听得瞠目结舌,“真的?听起来好厉害……”
“嗯。”
——不愧是爹亲啊……他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是他爹亲啊,就算在天策府里,都可以听见别人说心剑是多厉害……爹亲说的肯定没错。
他心满意足抱着叶英,在爹亲脸上吧唧一口。
“果然爹亲最好了!”
“好了,男孩子别这样。”叶英把他抱回坐垫上,放下扇子,“待会让她们重新把服饰弄一下,晚上去剑庐——你的剑铸好了。”
李镜点头,枕在叶英膝头,幸福得要命。
——此刻在他的心里,西湖就是人间天堂。
殊不知,地狱才刚刚开始。
——————————————————————————————关于李镜的故事,也许还会有后续吧。
但在轶闻录中,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纯粹只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一个故事,也许会在某年某月,继续下去。qwq我比较早一次见到大哥,还是小女儿的笄礼吧。
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离家太久,就想长久地待下去。想起自己年轻年幼时,就走到很远的地方,结果年纪渐渐大了,居然越来越走不远啦。
人都是这样的罢——落叶归根,只有回到最初的家,才会彻底安下心来。
那时候大哥看上去很年轻,离家多年,再次相见,人也一点都没变——我有了第二个女儿,也渐体会到为人父的艰难可怜。
晚饭时,三哥提起说,你也长大啦,和个大人一样了。二哥又说,他都已成家立业多年,哪里止长大而已。
二哥是个严格的人——说是长兄如父,不过大哥不喜欢管这些事,从小到大把我们管得紧紧的都是他。小时候挺怕的,长大后也没好到哪——二哥说话时候我不敢说话,只等他说完了再说。
——那时,我离家已有十五年了。
几位兄长鬓边早已斑白。
桌上,只有大哥还是原来的模样。话不多,安静,头发虽是天生就白的,但却十分好看。
小时候觉得,大哥的头发很有意思——那时几位长辈在,都说“英为天老,剃发不吉”,就连每年二月二时都不会让他剃发,所以那时就看到他的头发很长,喜欢跟着后面玩那些发梢。
我在家留了一个月,又带着女儿离家,去扬州城和小婉碰面,一起去昆仑探望师尊。
恶人谷和浩气盟都有了新的当家,昆仑那位我也曾见过,记忆里是个叫莫雨的小孩子,总觉得还是十五六岁的小模样,结果偶尔见到,早已是个大人了,披着黑底红纹的袍子,眼神静静冷冷,竟好似当年的王遗风。
人都是会长大的。又听闻浩气盟那位年少挂帅的穆小将军,幼时和如今的莫老大是好友。这样想想,就不知道在莫雨心里的穆玄英,是不是和我心里的莫雨一样,一直都是那十几岁的样子,衣服脏兮兮的,喜欢把志怪书藏在课本里,瞒过先生偷偷地看。
师尊去世前,曾提及要把骨灰带到自贡。不过真的到了那时候,他却忽然说,无所谓了,哪里都可以。所以最后是葬在了昆仑某处,除了莫雨,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哪里。
我去的时候只能看到衣冠冢,莫雨在旁边,披风上血饕餮猎猎生寒。他带了一壶酒,我们就坐下喝酒,喝了大半个晚上,也没说什么。
一轮又一轮十五年,我和小婉都在外面云游,说是寻找婧衣——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感觉,只是不说罢了。
几十年了。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小妹妹。
我这一生,应该算是问心无愧吧。所以上苍眷顾,最后终究落叶归根。
归家时,听闻有几位兄长已经离去,心下竟也未觉何等悲伤——兴许是自己也大限将至,对于俗世种种,倏尔看得透了。
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唯一熟识的只有大哥一人。
——其实还有一人,只是那人说,这类场合不便打扰,让你们兄弟俩说会话,就到门外等候了。
几十年了,没有变的,只有他和大哥。
也许几位兄长都是这样,躺在榻上,想着以前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一边问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未时了么?还是子时?——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只能见到大哥的身影在榻边,手很轻地慢慢为我理着鬓发。
我们说着小时候的事情,比如被父亲罚跪,偷偷去弄坏侍女熏好的裤裙,或是到弃剑谷的河水里找最老的断剑,听剑身的声响,比谁能猜对剑的年份……我们说了很久。大哥第一次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我们兄弟俩单独相处那么久。
他就是这样,把弟弟们一个一个送走。
听演义里,人临终时多言托孤之事——但真正到了自己,居然也没怎么提。大抵是知晓儿女们会平平安安在江南长大,便也无甚后顾。
大哥握着我的手,只是他说的什么话,其实我早已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听见了什么。
还是大哥的声音,说,如果到了,如果看到婧衣,就托个梦与我;若未相见,也托梦与我。
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有没有点头——但眼前昏暗一片,竟好似突然明亮了起来。
——那景物在盛阳下摇曳,便渐氤氲。
————叶凡身前身后,其实并未留下什么。他一生云游天下,少有牵挂。
替他整理遗物时,说找到些书信——拿来读的时候,发现都是以前家里人写给出门在外的他的。叶晖落款的最多,因为叶英双目不便难以书写,一般就会连他的名字一起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