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风蹭着枕头轻笑了一声:“我脾气不好,不招人喜欢。”
“谁说的。”许映白抱着自己的胳膊,脱口而出,“我很喜欢。”
二人一直在对视,当许映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乘风的眼皮很明显抬了一下。
许映白风轻云淡地补充:“你的性格。”
谢乘风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会儿,他将自己的毛毯撩一角,很无奈地按了下鬓角:“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吓我一跳。”
“我也没太大喘气。”许映白又问,“那有过喜欢的人吗?”
“我平时也没发现你这么八卦。”谢乘风缓缓笑了声,“你不困吗?”
许映白声音略带低沉:“我刚才说了,想问。”
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两个性取向相同且单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聊关于感情的话题,很容易滋生暧昧,偏偏许映白好像一无所知地只顾追问。
谢乘风清了清嗓子:“你没完了是吗?”
“睡不着,聊聊。”许映白学他说话风格,看似不羁,“都躺一张床了,还藏着掖着?”
院里有蟋蟀鸣叫的声响,谢乘风注视着他,片刻后,他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许映白的毛毯一角。
当他气息凑近时,那双眼睛依然很亮,许映白在这一刻察觉到一股不妙。
果然,谢乘风很直接地就问:“许映白,那你呢?”
负面情绪扑来时许映白根本无法控制,他想起就在很久之前,谢乘风意外扭到手腕,当时明知谢乘风没有恶意,他也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无理的揣测。
一声呼吸过后,谢乘风安静地看着许映白闭上眼,也安静地看着他身上的气息逐渐低沉下来。
屋内寂静良久,谢乘风知道许映白并未睡着,他放开手,重新侧躺,背对着他说:“许老板,其实我没什么可讲的,之前飘来飘去忙着挣钱,现在稳定下来了,又忙着攒钱。”
谢乘风的迁就让冷场的话题再次揭过,许映白动了动眼睛,嗓音低低地问他:“你财迷啊,攒钱准备做什么?”
谢乘风也压了些声音:“过日子,还能干吗。”
房间内就他们两个人,即使声音大些也不会影响到谁,不过两个人似乎都忘了所处的位置,声音一个比一个低。
“之前吃过没钱的亏,过得很糙。”谢乘风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现在有条件了,总感觉钱赚不够,大概是穷怕了。”
黑暗里,许映白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胛骨处:“这里也是因为吃了没钱的亏,所以才弄伤了吗?”
进门之后那一闪而过的光景在脑海挥之不去,许映白分明看到,这副身体的后背上,其实不止手下这处,有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痕。
陈年旧疤,恢复良好的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恢复不好的,就如他肩胛骨这处,是一条窄窄的增生疤痕。
谢乘风后背滚烫,未有其他动作,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毛毯,他声音随意,甚至豪迈:“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料想他也是这样回答,许映白在他肩头按了下,收回手又问:“之前一直在哪里?”
谢乘风屈了屈腿,二人的距离不经意地近了些:“哪里都去过,待的最久的是在南方城市那边。”
“南方?”许映白轻声说,“在那边做什么?”
“什么都做过,一开始去的时候,我跟羽菲什么也不会,就一边打工一边找房子。”谢乘风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惆怅,“不过也还好,撑过最难的时候后面慢慢就顺利了。”
“吉他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嗯,当时挣得不多,我们俩只能找便宜的出租屋。进门一脚就能踏上床的那种。”谢乘风丝毫不夸张地说,“隔壁住着位老大哥,潇洒的不行,吉他就是跟他学的。”
“之后呢?”
谢乘风顿了一下,又转身过来看他:“之后就跟大哥一起混,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懂,都是他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大哥挺好。”许映白说
“人特别好,也特别神,各种乐器都会,有的精通有的简单会。”谢乘风的语气里有些感慨,“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许映白很意外:“你们没留联系方式吗?”
谢乘风无奈笑说:“在一起的时候有,但大哥老换号码,也不听劝,分开的时候特别酷地给了我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现代社会里,这种跌宕不羁、无拘无束的作风确实很少见。许映白弯了弯唇:“那你怎么没拉着大哥一起过来?”
“大哥不在乎这些,他的理想生活就是想去哪里去哪里。”谢乘风往前挪了挪枕头,前额的发丝几乎都蹭上了许映白的额头,“其实我也特别相信,有缘自会相见。”
同类型的人互相吸引互相适应,谢乘风身上的磊落范儿想必跟那位大哥是一样的,说走就走,想去哪里去哪里,应该没有任何事情能羁绊住他们。
“乘风。”许映白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你说。”
许映白停顿了片刻,很久之后,说出一句看似跟话题毫不相干的话来:“我有钱。”
谢乘风错愕:“我知道啊,你那十万块钱还在我这呢,打算什么时候要。”
许映白侧着头看他,脖子撑起来一些,只有耳朵轻轻地蹭着枕头:“我不打算要了。”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谢乘风听得清清楚楚,房间内开着空调,二人的体温却在持续升高。
毛毯里拢了一身的热气,连指缝里都开始有了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