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风将沈羽菲扯到了一边,心里明白李慕枫是为了他好,无奈正处于纠结倔强的年龄,他一时无法接受。
他垂手拍了拍自己腿上的泥渍,憋着气说:“下次如果还有人这样,我还会跟这次一样。”
见这小兔崽子软硬不吃,李慕枫被他气的抬腿就要踹第二脚,没成想刚抬起来便被一道身影挡了去。
一声闷哼,李慕枫的脚踹到了来人身上。
“别”他身上挂着一只包,晃晃悠悠,满身酒气,可能是想说别打人三个字,挨了一脚后没站稳,直接就摔到了地下。
地面上几块石砖略有松动,这人倒下去的瞬间压的砖缝中雨水飞溅出来,三人带着三脸问号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彼此对视间,一致认为:这人是他妈来碰瓷的吧?
沈羽菲警惕地用脚尖碰碰来人,没什么动静,她说:“报警吧。”
“不行!”谢乘风与李慕枫异口同声。
沈羽菲看过去,恍然想起,因为他们没钱,居住的地方鱼龙混杂,生存环境分外恶劣,他的二位兄长不止一次因为卖艺的地盘问题与被人打过架,早上了这片叔叔的‘黑名单’,属于不安稳分子,盘问起来难免要耽误太多时间。
三人在雨里站着,直勾勾地盯着地下的醉鬼,很久之后,醉鬼哼哼了一声,三人终于松口气,这人还活着,活着就没事。
已经很晚,公交车已然停发,三人带着睡得昏沉的醉鬼在附近找了个便捷旅店。
服务员很有原则,说他们店虽然简陋,但手续必须齐全,入住四人,必须全员提供身份证。
谢乘风把醉鬼的包里外翻了个遍,没找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放弃包后又在醉鬼身上摸了半天,才从湿透的衣服口袋里摸到硬硬的一片,掏出一看,确实是身份证。
谢乘用手指在上面一弹,姓名:许映白。
订好房间,谢乘风因为刚挨完骂,不愿意再去触霉头,他拒绝与李慕枫同一间,扛着许映白,舍弃兄长跟不省人事的醉鬼住了一晚。
之后的事情李慕枫并不知情,他们在第二天清晨就离开了酒店,而关于在许映白所在的那间屋子里,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奇怪的是,谢乘风从此之后收起了尖锐,没多久跟他告别去了另外一座城市,直到现在才再次见面。
喝空的啤酒罐掉在地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小白被声响惊动,喵地叫了一声。
谢乘风收回思绪,安静了片刻,揉了揉眼说:“大哥之前是不是很生气,见了人一面就跟人跑了。”
李慕枫抻着手臂往后一仰:“生气,你自罚一提吧。”
谢乘风也笑,冲沈羽菲打了个响指:“给哥开酒,我真喝一提。”
“羽菲,别理他,”李慕枫索性躺下,望着夜空直接了当地说,“其实我之前很生气,不过现在看你这么稳当,我真的高兴。”
年少的狂气早就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现在的谢乘风依然带着一身桀骜的气息,但多了一份坦然的气度。
谢乘风躺在他身侧,翘起腿:“谢了哥。”
李慕枫哼笑,随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他?”
谢乘风随手扯了只抱枕压在手臂下,看着天空上的星星点点:“不敢。”
李慕枫侧过脸看他,轻笑了一声:“怂什么?”
有些事必须要承认,总有这样的人,哪怕浑身狼狈也让人不敢去接近。
初次见面许映白确实是狼狈的,但依然无法掩盖周身气质,再次见面已然隔了好几年,谢乘风知道,他不记得,他一点都不记得。
“故意下错站。”李慕枫直接戳破了他,“现在又追到手了,还是不敢?”
许映白所认为的初次相遇终归是有破绽的,机场高架站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好下错的一个站。
窗外的人悠闲地坐着,不知道在等哪一趟车,谢乘风在公交车广播第二遍的报站音里,拦下了司机。
车身陡然刹停的那刻,谢乘风前所未有的无措,他未回头,咬牙下了车,然后风轻云淡地问他:这是哪里?
他想,从这里相识,算不算偶遇的开始。
谢乘风回想那天,唇角翘起温和的弧度,坦然对李慕枫承认:“嗯,还是不敢。”
或许是相识下的隐瞒,又或许是他察觉到许映白还未对他提及的过去,他知道他讨厌被人算计,讨厌人在他背后耍手段,总之谢乘风心里还是带着一部分的忐忑。
之后他蹭人车回来,高洁的表白确实是意外,但他看到许映白的身影,越发想要与他产生羁绊,便顺水推舟将他拉到了身边。
尤记得那时的紧张,他手心发着汗,就这样有计划地闯进了许映白的生活里。
见他神色低落,李慕枫宽慰他说:“这样也好,省的他不自在,反正你俩现在挺好的。”
提起许映白的名字,谢乘风的心脏快速地跳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怅然若失:“我这个人吧,现在看着挺好,实际上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有一些自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理解。”李慕枫拍了拍他的手臂,“家庭背景、社会经历都是能影响到一个人整体的东西,许映白再怎么样也比我们强,在这些潜移默化之下,总觉得低人一等,是不是?”
谢乘风没有否认,在面对许映白的时候,某些地方确实底气不足。
“别想了。”李慕枫半开玩笑说,“他虽然脑子不好,但我看的出来他人还不错,靠得住。”
谢乘风失笑,不甘心地说:“其实我暗示过他好几次,可他看着精明,就是听不出来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