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诧异,仍未开口,只是眼神那一秒微动给了方翊答案。
局势瞬间调转,方翊气焰高涨,他先是低头笑,而后走到谢乘风跟前,玩味地问他:“光明正大?你这也叫光明正大?”
谢乘风攥着打火机,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方翊很满意他的反应,淡淡地望向许映白,随后缓慢地从兜里掏住一个东西。
这件东西体积不大,只是方翊用手掌完全包裹住,不肯泄露半分,他伸手到二人面前,然后‘呲’地一声划开。
细小的火苗闪动在在二人中间,那竟然也是一支打火机。
谢乘风隔着那簇火苗,盯着方翊的脸看,无声问了句:“是你?”
方翊不答,直到火焰烫手,他收起莫名其妙的举动,转而不乏嘲讽地问许映白:“你也有今天。”
气氛里的异常许映白可以感知到,那簇火苗闪动间他的神思偏离了一瞬,只是当火焰灭掉思绪随时而断,那种不明白又即将想明白的感觉荡的心间十分错乱。
二人均未回应,方翊毫不在意,继续问他:“如果他跟我一样,你还会喜欢他吗?”
许映白看过去,眼神深不见底。
“如果他跟我一样,故意接近你,步步算计你,你还会不会,喜欢他?”
方翊一次次逼问,谢乘风怪异地没有出声,彷佛刚才在门口时已经耗尽了冷静。
“映白,回答我。”
许映白额前的发丝蹭着眼皮,不紧不慢地解开一颗扣子,重重地吸了两口气:“会,一定会,非常会。”
方翊仰脸一笑,对觊觎他东西的人恶语相向,指着谢乘风:“他算什么东西?你问问他好了,问问他做了什么。”
许映白回看谢乘风,发现他眼睛不似往日清亮,反而带了几分沉郁。
他将谢乘风拉进房内,给方翊撂下一句话:“不问。”
方翊像是早知结果,气定神闲地看了他背后的谢乘风一眼:“他到底是比我有本事,让你不惜跟我撕破脸。”
许映白微不可察叹息:“方翊,即便没有他,事情迟早会了解,真的就是真的,没错也是没错,你心里清楚,我不欠你的。”
“不欠我的?”方翊止不住发笑,“你竟然说你不欠我的!”
除了最初认识时许映白偶尔会给他露个笑脸,往后的时间许映白向来冷漠对待,每年他按时来到他的城市,时间一到,立刻就走。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温情的时候,连好友之间的玩笑也少之又少。
方翊知道,许映白讨厌他,恶心他,可是他给许映白身上绑上了锁链,他没办法,他必须低头认下。
外面是个好天气,温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在室内,连带着玄关处也是暖洋洋的光线。
方翊凄然微笑,对着二人,解开腕间袖口,然后慢慢地将袖口挽了起来。
许映白指尖一抖,墙壁冰冷,顺着背后直达心底。
窒息感堵在鼻腔,许映白想要制止已然来不及。
方翊只比他矮小半头,身躯具备一位成年男子该有的力量,小臂上的血管浅浅地凸起。
温润的光笼罩着方翊的半副身子,也笼罩着他苍白阴郁的脸,柔光打在他手臂的皮肤上,忽而泛起一层暖意,一截一截顺下去,直到手腕处,暖意戛然而止。
一道被利刃划过,狰狞且深刻的疤痕卧在他的手腕上。
谢乘风震惊,一下紧紧地抓住了许映白的手指。
这是是青城美院天赋选手被折掉的翅膀,也是许映白被捏住的软肋。
二人的目光都集中的方翊的疤痕上,他彷佛又披上了圣洁的光,而手上的伤疤就是他为爱付出的荣耀。
那道扭曲狰狞的疤痕如同方翊的底色一般,带着决绝的疯魔,用自伤以此紧紧地束缚着许映白的自由。
“这是许映白吧,他男朋友为他割腕了。”
“就是他!不知道怎么伤害人家了。”
过往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许映白耳边,因方翊无法拿住画笔,而他也要被迫中断梦想。
胸腔翻涌起呕吐的欲望,许映白食指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谢乘风点点他的手背,低声安抚:“许老板,没事。”
周遭内安静至极,开启的房门让阳光给可以穿到走廊,狭窄的玄关似乎带了回音,方翊的声音里裹了一层沙哑的恨意:“他乖乖的就没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许映白嗓音嘶哑,手臂仍护着谢乘风,对方翊冷冷道:“滚开!”
方翊很满意他的状态,慢条斯理地扣好衣扣,临走前又挥了挥手里的杀手锏,轻飘飘放下一句:“许映白,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方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门被合上,许映白站在玄关处,过了很久后才慢慢地蹲在地下开始喘气,一声比一声重,像是要把心里的郁气全部发泄出去。
粗重的喘息间,他伸出自己的手腕,看到指尖在眼前轻微地颤抖着,他紧握住双手,用力地攥了一下。
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不光是渣男,还是一个加害者。
方翊手腕上的那道疤痕犹如一道天堑,抹不掉方翊自伤过的事实,也隔绝了他跟清白的交际。
是他的错吗?他不知道,但所有人都在对他说,许映白你错了,许映白你不要推卸责任。
谢乘风将他拉起,在他眼皮上蹭了一下,然后掰开他的双手,撬开指缝,将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塞了进去。
“许老板,我在呢。”
时光彷佛开始重合,许映白想起第一次,在很久之前,书店三楼的小房间里,谢乘风曾浅浅地搭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