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婉仪,我已经践行了一生的诺言,让我们的孩子正大光明行走于世间。】
【如今,儿子事业有成,孙子即将降生,我再无牵挂。】
【生死两相隔,真爱难揽怀。我终于可以从不幸的婚姻里解脱了。】
这是李守节的亲笔信,笔锋凌厉,字字诛心。
信中的吾妻不是我。
真爱不是我。
让他不幸的,却是我。
我看着床上死得其所的李守节——结婚三十多年了,我好像从没了解过他。
可我为他付出了大半辈子,亲手养大了他的儿子。
他圆满了,无憾了,去死了,可对我却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让我在六十岁这年,发现自己被蒙骗了半生。
活成了个笑话。
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的。
不爱的细节婚礼里处处都是。
李守节以自己有洁癖为由,和我分房睡,分开碗筷。
除了聊儿子,他不会关心我的事,不会和我分享他的日常。
后来,更是那方面出了问题,再也没了夫妻生活。
但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为我***畸形,不孕,让李守节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那个年代,我这样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被打骂,被出轨,被离婚,都是理所应当的。
二十多岁的我,认为自己的一辈子完了的时候,是李守节坚定地牵着我的手,告诉我没关系。
大不了领养一个。
我感激他的不离不弃,尽心竭力照顾他和养子。
他是搞化学研究的,工作时常调动,我为此放弃了报社的金饭碗,为他操劳家务。
他落魄的时候,我只啃窝窝头,把菜和肉都给他们父子,更是三年没买一件新衣。
以至于他们至今都以为我喜欢吃粗粮,不爱吃肉,喜欢穿洗得柔软的旧衣服,喜欢研究补丁的样式。
有时候我也觉得委屈,但想想对李守节的亏欠,只能默默叹口气。
心里也总是有期待的,想着老了老了,也能举案齐眉、儿女绕膝。
可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等来的是却是李守节的解脱。
我想放声大哭,想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