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奶白色的装潢散发细腻光泽,空气中氤氲着不知名的香气,许淮雾提着裙摆慢步走在服务生身后,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见侍应生指向位置上的男人,她迟疑一瞬,迈出的腿倏然收回,鱼尾裙在空中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实在想不明白最近是什麽运气,昨晚刚对人做了心怀不轨的梦,今天就要跟人家约会?许淮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但那位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身后一道带笑的男声落地:“许淮雾,你怎麽跟以前一样?见着我就跑?”
听你的
听见这话,许淮雾準备脚底抹油直接偷溜的想法如泡泡般幻灭,她不甘心这样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转过身,盈盈走到他跟前,眨了眨眼,“我才没有躲你。”
“你不懂,跟你这种人约会很有压力的好不好?”
模样故作无辜,但一双大眼睛里藏着狡黠的心思,还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不免让人觉得灵觉得嗲。
莹莹水晶灯光下,黑色餐布上放着两套银制餐具,中间的玛瑙瓶置了几朵鲜豔的红玫瑰,冷盘上是块分量很足的肉排,看着不像是牛排,许淮雾用叉子戳了下表面,问:“这是什麽?”
“你尝尝。”他也不明说。
之前因为工作原因长期坐在电脑前,淮雾为了方便很少做美甲,但言宁是个閑不下来的,过年那会选了十几个款式让她分析哪个翻车概率最低,垂眸看见她圆润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指甲盖时,攥着她的手:“宝贝,要不然你也选一款吧,到时候我们一起还能聊天。”
许淮雾一口拒绝,“你忘了我之前陪你做完不到一周我就全扣了吗?我的电脑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但如今她成为无业游民也有两个多月了,指尖上的碎钻明晃晃,漂亮是真的,不方便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她拿着叉子半天找不到用力点,懊恼地咬了下唇,无端让他想到刚从水中捞起沥干的樱桃。
祝听廊收回眼神,几下把眼前的鹿排切成小块,剔除中间的焦骨,起身,将她面前那盘换过来。
她正专心致志对付自己跟前那块肉,表面的焦皮几乎被她戳烂了,露出内里泛着些许血色的肉质,许是被他的动作惊到,她下意识擡起手,身体比反应更快,在他掌心里寻了个契合的位置。
“手这麽冰?”
他另一只手很快将俩人的冷盘置换,许淮雾转了下手腕想从他的桎梏中挣脱,他却顺势一动,手背上那颗黑痣在眼前晃了一圈,下一秒,从攥着她手腕的动作变成入侵她掌心。
指节被温柔地扣住,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手。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他每次这样不打招呼就牵手还是让许淮雾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想躲,却觉得祝听廊抓得更紧,眼神从她脸上掠过,带着点教训地喊她的全名:“许淮雾。”
他的声音一向是散漫又上扬的,听着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但这会儿尾音往下压,没来由让她觉得有点压迫感,下一秒又听见他道:“既然这麽冷?还要委屈自己穿裙子?”
之前这麽没发现这人管得这麽宽?她在心里咕哝一句,又感觉有片阴影盘踞在自己头顶上,她擡眸,原先坐在对面的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将黑色外套披在她肩头,他身上那股鼠尾草的味道带着残留的体温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她。
“丑死了。”和她的裙子一点都不搭,外套宽大,套上在她肩膀上不住地下滑,许淮雾擡手扭上顶端的两颗纽扣,一擡头就撞进他眼里,“干…”疑问刚发出的一个音节就被打断。
祝听廊唇角噙了点笑意,深邃眼眸里倒映着她的小小身影:“在我这里不管怎样都很漂亮。”
他的声音有种特殊的磁性,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水,将她这条小舟往深处推。
“以前没发现你还挺会夸人?”许淮雾垂下眼帘,叉起一块肉往嘴里送,大部分西餐厅为了最佳的口感,都不喜欢把食物做到全熟,譬如此刻,她双腮鼓起,慢慢咀嚼着,一双圆润的小鹿眼蕴着湿漉漉的水汽,满足的神情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你真没有一点‘相煎何太急’的感觉?”他低低地笑了声,想看看她听见这话的反应。
但许淮雾明显没t到他的深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喝了口水,这才问:“你在说什麽呀?”
“没有。”祝听廊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过多解释,直接转移话题,“没想过是我,那你以为是谁?那个天天喊你……”他顿了下,像是觉得这个很难为情似的,可又确实不知道人叫什麽,声音压低,难得有了点含混不清:“姐姐的那个?”
她很容易地捕捉到那两个音节,虽然这两天听盛郁喊了好几次,但从祝听廊嘴里听见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她忍不住莞尔:“没有呀。”
“该不会是云霁吧?”
许淮雾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他说,“你就那麽喜欢他?连这种事都能包容?”
“停!”她被这人的脑回路搞得有点懵,怎麽就能一下子从盛郁跳到云霁身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我给他发短信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他……”
“也不是说去批判他还是怎麽样,反正最起码在镜头前要正常一点吧。而且我也怕……”剩下的话在喉咙间拐了个弯,许淮雾并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示好,只是她不想接受也不愿意让人家産生错觉,“就好好相处是最起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