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璋欢天喜地的打道回府,每日虔诚地斋戒、焚香、沐浴,五日一到,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平康坊见绦真。
绦真一见吕璋,便笑道:“恭喜员外,此事成矣,请员外随奴一同前往。”
吕璋喜不自胜,于是绦真乘著油壁车,他自己骑著五花马,一车一骑很快就到瞭崇仁坊中的一傢邸店。
吕璋打量著眼前毫不起眼的邸店,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就听绦真道:“此处是蜀巫落脚之地,蜀巫自言命中有贵人帮扶,不日即将迁往豪宅,员外能够赶在今日见她一面,也算是缘分瞭。”
“原来如此,”吕璋顿时放瞭心,催促道,“请娘子快领我进去吧。”
“员外切记,等会儿见到蜀巫时,切勿亮出姓名身份,”绦真煞有介事地告诫他,“蜀巫无所不知,员外自报傢门,倒有唐突不敬之嫌。”
“是是是,我记住瞭。”吕璋连声答应,随后跟著绦真走进邸店。
隻见邸店大堂中供奉著金天王,供案上花团锦簇、餖飣山积;铜炉中香烟缭绕,焚著海外名香;四周静悄悄空无一人,应是整个邸店都被那蜀巫给包下瞭。
吕璋正看得出神,就听绦真开口提醒,言辞间已变换瞭称呼:“请郎君往裡走。”
吕璋立刻回过神,跟著绦真走进一间宽敞的内室,隻见室中设著一座乩坛,坛中陈放著扶乩工具,坛下散放著几隻蒲团。
绦真引著吕璋在一隻蒲团上坐下,自己也在一旁落座,低声吩咐:“请郎君静候。”
吕璋点点头,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须臾,但闻一阵悦耳的瑽瑢之声,随著香风渐浓,一道穿著白衣的身影施施然走进瞭内室。
吕璋一阵心跳加速,慌忙定睛望去,隻见那身穿白色巫衣的年轻女子已走到他面前。此人璎珞绕体、佩玉缠腰,却散著一头青缎般的过膝长发。虽然她双眼之下都以白巾蒙面,使人看不清相貌,却从那螓首蛾眉就能猜得出,在她面巾之下必定有一副沉鱼落雁之容。
此情此景,让吕璋不由又信瞭三分,心中暗暗赞叹瞭一声:“果然是神仙中人。”
吉兆
吕璋立刻恭敬地向女巫俯首一拜,口中念念有词:“区区今日前来拜见神女,求神女为区区祝告神明,指点迷津……”
女巫在缭绕的香烟之中低下头,目光落在吕璋身上,悠悠叹息瞭一声:“郎君有鲁班之工巧,奈何搦管操觚,为士林传笑?”
这一语戳中瞭吕璋的心病,他瞬间瘫坐在蒲团上,鼻子发酸、眼含热泪。
灵!太灵瞭!知道他从前做过木匠的人,放眼长安城一隻手都数得过来,这蜀巫事先绝不可能知道!一举改变命运的时机,也许就在今日瞭!
“神女果然无所不知,神力非凡!”吕璋满脸崇拜地奉承,迫不及待地央求女巫为自己占卜,“区区身在迷途、进退维谷,已是苦闷多年。求神女今日大发慈悲,为区区卜算一下未来,指出条明路吧。”
女巫听罢久久不语,就在吕璋疑心自己快要被她拒绝时,女巫终于抬起手,晃动瞭一下手中的银铃:“吾会解梦、扶乩,可为郎君解忧除妄,瞻望未来。”
“多谢神女!”吕璋激动地道谢,待女巫登坛落座后,才紧张又期盼地开口,“区区昨夜刚好做瞭一个很清晰的梦,神女可否为区区一解?”
白衣女巫盘腿坐在法座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吕璋,轻轻点头:“郎君请讲。”
吕璋得瞭允许,便开始回忆自己的梦境,缓缓道:“昨夜区区梦见自己在爬山,山坡很陡很长,爬得可累瞭。”
“梦见上山者,所求皆得。”女巫轻摇手中银铃,毫不犹豫地断言,“此乃吉兆。”
吕璋一听是吉兆,不由心花怒放,喜滋滋道:“多谢神女吉言!区区在梦裡穿过山林,走到半山腰,看见山上种著好多茶树。”
“梦见山林中行者,吉;梦见茶茗者,吉。”女巫手中银铃“叮铃”一声,再次解释。
“如此多的吉兆,看来区区这次一定能心想事成。”吕璋越发喜不自胜,追问,“区区接下来还能做些什麽?请神女明示。”
女巫低垂双眼,摇瞭一下手中银铃,从容低语:“待吾为郎君扶乩,请金天王亲临此地,为郎君降谕。”
“多谢神女!”吕璋立刻又是虔诚地一拜。
下一刻,却听银铃一响,女巫正色吩咐:“请闲者退散。”
坐在坛下的绦真听见她的逐客令,抿著唇偷偷一笑,以为晁灵云这是想与吕璋说正事瞭,便顺水推舟地告辞:“信女遵命。”说罢肃拜离场。
一时室内隻剩下女巫与吕璋,二人之间隔著朦朦胧胧的香烟,静谧中更显庄严。
吕璋满怀期待地等候神谕降临,眼巴巴望著乩坛上的女巫,连大气也不敢出。
隻见女巫抬手摇瞭摇银铃,这次铃响三声,她扬声召唤:“有请副鸾。”
下一刻,一位身形高大,同样以面巾蒙面的黑衣男巫悄然入室,看衣著打扮,应是女巫的副手。
副鸾先在坛下对著女巫拱手一拜,随后登坛,与女巫一同来到沙盘前坐下,将乩笔固定在一个丁字形木架的尾端上,使笔尖插入沙盘。
女巫与副鸾各自以一根食指扶住木架丁字形横杆的两端,双双闭上眼睛。这时女巫口中开始喃喃低诵咒语,直至半炷香之后,隻听她口中骤然高声道:“金天王来也。”
与此同时,插入沙盘的乩笔开始缓缓移动,在沙盘的细沙上画出複杂难解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