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
听者顿时心领神会,晁灵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腕暗暗扭动,想从李怡手中挣脱。
李怡偏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李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一旁煽风点火:“大人,我光叔难得有这份雅兴,你还不赶紧安排安排?”
牛宰相此刻一心牵挂著失窃的藏书阁,正五内如焚,根本无暇在意一个没节操的亲王。他招来一名侍儿,低声吩咐瞭几句。侍儿领命,乖巧地引著李怡离席,前往为贵宾们备好的客房。
夜色越来越深,天际一弯新月如鈎。
宵禁中的长安,浩浩荡荡的南衙禁卫军在无声的暗处包围住宰相府。欢宴上鼓乐喧天,宾客们仍在觥筹交错,每个人都知晓这场通宵达旦的春宴,在解禁之前将不会结束。
晁灵云跟随李怡走进灯火阑珊处,被料峭的春寒冻得浑身打瞭个激灵。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开始挣扎,一边笑著问:“殿下,你是不是喝醉瞭?”
名满京城的哑巴王自然是一言不发,察觉她正努力地向后退,索性用力一拽,将她打横抱起。
晁灵云瞬间双脚离地,倒抽瞭一口凉气。
嗯,很好,这位光王步子走得四平八稳,显然是没醉。
那就是打算拿她满足淫-欲瞭!
晁灵云小鸟依人地蜷缩在光王怀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宰相牛僧孺是出瞭名的酷嗜奇石,宅第后园筑小桥、引流水,遍佈奇花异卉、灵岩秀石。
青衣侍儿提著灯在前方引路,片刻后走到一处掩映在翠竹间的院落。
牛僧孺安排给李怡的客房幽静典雅、设施处处周到,既表示瞭对光王的尊重,又彰显出宿儒大臣的风雅得体。
李怡抱著晁灵云走进厢房,客房裡的侍儿为他们次第点亮红烛,离去前跪禀道:“啓禀光王殿下,为瞭确保殿下的安全,客苑外已安排守卫值夜,这是大人的一片拳拳之心,若有叨扰之处,还请殿下宽宥。”
李怡从善如流地点瞭点头,在侍儿为自己合上房门后,才放开瞭怀中的晁灵云。
晁灵云一恢複自由,立刻退后三步,警惕地盯著眼前高大的男子,寻思著该如何脱身。
此时红烛荧荧,为这厢房中的小小天地染上一片柔光。良辰、美景、温柔乡,哑巴王却依旧保持沉默,凝视著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晁灵云,唇角挑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这人到底什麽意思?晁灵云与李怡对峙瞭半天,却不见他有所行动,便抱著一丝侥幸试探:“殿下天潢贵胄、琼林玉质,可否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生路?”
说话时晁灵云双眉微蹙,明亮的眼睛裡带著几分哀戚、泪光盈盈,一边可怜兮兮地哀求,一边用眼角馀光观察四周,寻找机会抽身。
李怡察觉她有意想逃,缓缓踱步上前,将晁灵云逼到无处可退时,才伸手捉住她的一隻衣袖。
“生路?”他轻声开口,终于说出瞭今晚最长的一句话,“来我这裡,才是生路。”
“殿下此话何意?”晁灵云紧张得用力一挣,衣袖从李怡指间飞快地抽离,隻留下淡淡的一丝桂香。
李怡突然低头牵起晁灵云的罗裙,在她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叫前,指著她的一片裙衪道:“血迹。”
晁灵云闻言一怔,低头的瞬间脸色大变。
太糟瞭,这位置,连推说是癸水都做不到啊!
晁灵云盯著自己裙边上的血迹,在想出为自己脱罪的理由前,眼底已先冒出杀气。
“杀瞭我,你更加逃不掉。”李怡淡淡地一针见血,迎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低声道,“不如与我做交易。”
晁灵云忽然哑口无言,瞪著目露精光的李怡看瞭许久,才无奈地开口:“殿下的哑,一直是装的吧?”
李怡没有回答,见她眼底杀气已退去,便牵著她的手,引她走进浴室。
客苑的浴室裡备著一池热水,池边有竹管连接著室外的灶房,不断将兑好的热水引入。池中碧水白雾氤氲,过多的水汽让浴室裡相当窒闷,晁灵云一走进来就觉得呼吸不畅,连著脸也涨红瞭,生怕李怡做点什麽出格的事来。
她一个小小的舞姬,撞上堂堂光王,简直是任人鱼肉。
“一点诚意。”李怡指瞭指浴池,“洗掉血迹,出来见我。”说罢转身就走,显然也不愿意在闷热的浴室裡待久。
晁灵云恍然大悟,立刻从浴池旁的水缸裡打瞭盆凉水,蹲在地上搓洗裙角,一边洗一边想:这光王肚子裡到底打什麽算盘,说好要做交易,又让她洗掉罪证,不怕她翻脸不认账吗?不过她本来就打算死不认账的,他这麽做也是多此一举,白费心机,总之这人迂腐得很。
不屑归不屑,心裡到底还是轻松瞭许多,一想到这血迹如果被牛僧孺的手下发现,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晁灵云的背上就直冒冷汗。第一次需要秘密行事,实在没什麽经验,是她粗心大意瞭。
这样想来,还是要感谢这位装神弄鬼的哑巴王的。
晁灵云洗净血迹,拧干瞭裙角,走出浴室。
光王正一个人默默坐在厢房裡,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连茶汤也不知道为自己倒一碗。
“殿下。”晁灵云跪坐在他的坐榻前,试探著打瞭声招呼,见李怡睁开眼睛,便开始说客气话,“殿下今日的恩情,奴婢没齿不忘,他日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殿下。”
李怡无声地笑瞭笑,室内安静得令人尴尬,晁灵云撑不下去,隻好开门见山:“殿下说想与奴婢做交易,奴婢愚钝,斗胆请殿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