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进屋后,晁灵云发现雅间裡竟然没有人,她浑身不自在地落座,问那小厮:“客官人呢?”
“客官也要做些准备,一会儿就来。”小厮说著竟从桌案上拿起一条长绫,脸红道,“娘子,得罪瞭,请劳烦将双手伸过来。”
这……这是个什麽状况?晁灵云目瞪口呆,脑中闪过一百零八种不可描述的可能,脸涨得通红:“你这是什麽意思?”
“这不是小人的意思,是客官的!”小厮赶紧为自己撇清,握著长绫的手心虚地直打颤,“娘子多包涵,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那你脸红什麽?”晁灵云警惕地盯著他,又瞥瞭一眼桌案,大叫,“这鬼玩意儿怎麽还不止一条!”
“小人也很尴尬的,娘子还是配合一些吧。”小厮在心中默念瞭一句佛,尽量心如止水地诉苦,“这年头,谁都不聋不瞎,我们做下人的尤其不容易啊!”
“我也不容易好吗?”晁灵云与那小厮大眼瞪小眼,坚决不从,“你若绑瞭我,再用那条带子勒死我,我找谁鸣冤去?这鬼市是法外之地,连报官都没人管的。”
小厮无奈地放下长绫,叹瞭一口气:“娘子是角抵赢傢,自然谁都不能勉强,娘子若执意不从,就请自便吧。”
“你要撵我走?”晁灵云狐疑地问,舍不得今夜功亏一篑,又踌躇起来。
小厮费瞭好大的功夫,才没有对她翻白眼:“不撵娘子,难道撵客官走吗?”
这话说的也是。晁灵云无比纠结,内心天人交战瞭一番,还是缓缓伸出瞭双手:“你可轻著点绑啊。”
眼看总算可以交差,小厮松瞭口气:“放心,小人有的是经验,不会绑疼娘子。”
“你哪来的经验?”晁灵云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不满地嘀咕。
小厮脸上顿时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加重语气回答:“娘子,我们这裡可是鬼市的赌坊啊!”
呵呵,还真是言简意赅。
晁灵云被绑瞭双手,再被小厮用绫带蒙住眼睛时,也就不好多说什麽,隻能鬱闷地闭嘴认命。
小厮顺利完成任务,不好意思地道瞭声:“对不住。”
“没事,我理解,都是那客官无耻下流嘛。”幸好嘴巴没被堵住,晁灵云还能苦中作乐,耍耍嘴皮子。
小厮不安地瞥瞭一眼屏风,没敢多嘴,客气地告辞离开。
雅间裡顿时安静得令人害怕,晁灵云双眼被蒙,其他感官受到危机感的刺激,变得更为灵敏。
她提心吊胆地竖起双耳,细听四周的动静,在适应并排除瞭门外噪音的干扰后,蓦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此刻雅间裡,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虽然那动静极为轻浅,却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那人是谁?马将军吗?难道他其实一直都藏在雅间裡?晁灵云顿时尴尬不已,屏息凝神听瞭好久,却始终听不见那人还有其他动作。
此刻手眼被制,加上敌在暗处,她忍受不瞭这种被动的感觉,决定主动开口:“是客官吗?我已经听见你瞭,你出来吧。”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果然响起瞭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就接近瞭晁灵云,几乎是紧挨著她身侧坐下。一股浓到呛人的香料味扑面而来,让晁灵云不适地皱起眉——老天!刚刚一直萦绕在房裡的香味竟然不是香炉散发出来的?!位高权重的宦官都那麽奇葩吗?
她忍不住往一旁躲瞭躲,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人与自己亲近。
身边人立刻就感受到瞭她的抗拒,冷笑一声,伸手挑起晁灵云的下巴:“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吗?”
怎麽可能喜欢?换你来试试啊!晁灵云简直想破口大骂。这人的嗓音听上去沙哑古怪,令她越发厌恶,甚至有点毛骨悚然。然而她不能反抗、不能逃避、甚至不能得罪这个人……晁灵云百般无奈,动瞭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那道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带著些奇怪的,听起来像是怒气的情绪:“从方才到现在,你若想脱身,有很多次机会……看来你想见我的意愿,非常坚决。”
芳泽
这人是在生气吗?晁灵云有点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刚刚她和小厮胡扯的那些鬼话,果然还是把他给气著瞭!
她不禁暗暗后悔,今夜好不容易见到瞭马将军,岂可因为几句口舌之快,就让自己和阿姊半个月来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这样一想,晁灵云顿时心平气和,被蒙住双眼的脸上刻意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轻啓朱唇,吐气如兰:“客官,我惹你生气瞭吗?”
李怡低头将她的媚态看在眼裡,明明知道不应该,怒意却还是如赤焰灼心,浇不熄、扑不灭。
临时用药弄哑的嗓子一说话就火辣辣地疼,他却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习惯,一字一顿大肆嘲讽:“娘子今夜自荐枕席,一片盛情是何等的殷勤?我平白无故坐享天大的豔福,怎麽可能生气呢?”
李怡刻薄的语气让晁灵云倍觉难堪,浑身都被气得微微发颤:“你,你明明就在挖苦我……”
她的脸颊因为羞恼,红得像一朵醉酒的桃花,身上薄如蝉翼的茜红纱衫无风自动,如轻烟绕体,让她看上去整个人都有些虚无缥缈,加上满室红烛映照,若不是被绑住瞭双手、蒙上瞭眼,她简直就是一个手足无措的新嫁娘。
可惜李怡知道此情此景,是她一意孤行坚持得到的结果,若不是机缘巧合,此刻与她共处一室、饱览秀色的就不会是他,而是其他随便什麽人,然后她依旧会拿出这种含羞带怯的暧昧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