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妍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似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和落寞:
“青昱以前的生活很不好,这是我和他爸爸的错。他明明应该是我们家里最矜贵、最受宠爱的孩子,却一个人在外面,艰难地长大。”
“青昱走丢的时候,我很自责,很痛苦,后来有了心病,每一天要吃很多药。”
“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找青昱,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过去得越久,大海捞针越难,找到的希望越渺茫。”
“后来是吴禹告诉我们,他见过一个人,和怀礼长得很像,”说到这里,文妍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和怀礼本来没有抱着希望,但还是去了见一见他说的那个人,这才将青昱找到。”
吴禹?
很陌生的名字,大脑深处却又好像有几分关于这个人的印象。许霁思索了半分钟,终于记起来,他曾经有一个联姻对象,就是吴禹。
文妍并没有发现他在走神,继续道:“青昱回来以后,并没有埋怨过我们什么,但我和他爸爸心里不好受,总想给他最好的,想好好弥补他。”
“可他什么都不要。”文妍叹了口气,“也什么都没有要求过。”
“唯一一次,他对我们提出要求,”文妍注视着许霁,“就是说他要将你带回来,他要和你结婚。”
许霁静静听着,一直没有出声。
文妍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他,浅浅笑了笑,道:“跟你说这个,并不是想逼迫你什么。”
“只是青昱的性格,我怕他再喜欢你,也不会让你知道。”文妍轻声道,“所以我想告诉你,他很喜欢你。”
这才明白文妍对于两人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许霁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知道。两年前,我和他在一起过,那个时候……”
他对上文妍温柔的目光,顿了顿才道:“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样,他和你很像,很温柔,也总是笑着。”
文妍似是怔了怔,垂下头,轻声喃喃道:“是吗。”
和文妍结束谈话,许霁回到二楼房间,洗漱好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恰好管家叩响门。
“许先生。”管家叫他,“少爷让我把卷卷抱上来给您看看。”
许霁有些意外,目光下移,落在管家怀里圆滚滚的黑色大肉球上,有些怀疑地道:“它是卷卷?”
管家将猫放下来,笑道:“是。下午我将它送去了宠物医院做检查和护理,刚刚接回来。”
许霁走近几步,蹲下身,见到黑猫脸上并不陌生的疤痕,这才逐渐接受了现实,道:“周青昱将它养得那么胖?”
简直要比两年前他离开时胖了整整一圈。
管家笑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许霁伸手拍了拍黑猫的脑袋,道:“你还记得我吗?”
黑猫不会说话,但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它十分抵触地躲过了许霁的触碰,虽然笨重,却很迅猛地跑开了。
身体太过肥胖,从茶几上跃过时还不小心将一个玻璃杯撞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许霁看着它,越看越觉得曾经可怜兮兮的流浪猫已经变成了一个顽劣不堪的黑球。
他笑出一声,边走过去边道:“你这样,没以前可爱了。”
走到玻璃碎片前,许霁伸手将一片片碎片拾起来,卷卷却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龇牙咧嘴地又跑来,从许霁手臂上撞了过去。
撞得不怎么疼,手指却被玻璃碎片划了一下,伤口处很快地泌出了红血丝。
“你……”
许霁正要说什么,另一道嗓音在房间里响起,伴随着由远及近走来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许霁抬头,就见到周青昱快步走进了房间,并且已经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指。
“它将杯子撞倒了,”许霁说,“还来撞我。”
话落,停顿了半秒,他又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责怪的语气道:“我只是说它一句,你怎么将它养得脾气那么大?”
周青昱皱起眉,不悦地看向窝在角落里的猫,冷冰冰地道:“之后两天的食物没有了。”
卷卷立刻低低地叫了叫,跑到周青昱的腿边抓住来裤腿撒娇。周青昱没理它,拿起许霁的手指看了看,确认了伤痕不深,才道:“玻璃碎了就碎了,这种事情以后不要自己做。”
然后站起身,冷酷地撇开脚边围着他闹的卷卷,往外走去。
许霁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开口叫住他:“创可贴我背包里就有。”
周青昱于是又回到房间,来到沙发边,刚要拉开许霁背包的拉链,却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小拇指细,淡淡的蓝色,比他的那一根稍稍褪色一些,被紧紧地系在拉链的圆孔上。
短短的一瞬间里,太多事情就随着这一根皮筋翻山倒海地涌现在脑海,甜的,酸的,痛苦的,夹杂在一起,心脏很忽然地就抽痛了一瞬。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呼吸,然后很缓慢地将它解了下来,这才继续拉开拉链,从背包里,将一张创可贴拿了出来。
“两天不吃东西的话,会不会惩罚太严重了?”
身后,许霁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在开口问他。
周青昱沉声道:“不用心疼它。”
许霁于是不说话了。
周青昱替他将创可贴贴好,沉默了一阵,才将掌心里那根断掉的皮筋摊在许霁面前,问许霁:“你还留着它?”
“你怎么解下来了?”许霁伸手去拿,边道,“这是我一次爬山的时候断掉的,后来就系在背包上了。”
那时他还是到接近山顶的时候才发现手上的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掉了,又掉在了哪里。纠结了许久,还是返了回去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