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在想什么?&rdo;陈霂轻笑着,凫水向着元南聿靠了过来。
&ldo;没有什么。&rdo;躲闪间,元南聿不自觉地躲避着陈霂的靠近。
他其实并未说实话,方才他想起了今夜陈霂所有的解释,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信与不信。
他曾经在辽北战事结束后,看过前线的书记官的记录,可纸面上的文字记录再详实,也无法向世人展示这些文字的背后,统帅们的真实意图。
纠结过去的事,眼下并没有意义,反而会让自己的的内心更沉重,除了他在乎的人,他已没有余力再关心其他的事。
陈霂柔声道:&ldo;你在撒谎。&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看着他了然于心的样子,让元南聿有些被戳破心事的无措。
&ldo;因为你的脸,根本藏不住心中的悲喜。&rdo;陈霂探过身,将他轻揽进怀里,&ldo;把衣服脱了,让我好好看看你。&rdo;
&ldo;陈霂,你……&rdo;元南聿脸色骤变。
&ldo;我没有别的意思,让我看看你的伤。&rdo;
陈霂在元南聿面前素来大胆,行事鲜少克制,见他不允,就亲自动手上去拉扯。
元南聿双手护着衣襟,他在体力上根本不是陈霂的对手,轻薄的浴袍几下就被陈霂扯成了碎片。
陈霂只在看到他胸口前的疤痕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眼睛紧紧盯在那些旧伤上,眼眶微微泛红。
那些疤痕就像是丑陋的妖怪,在元南聿身体上纵横交错着,它们或大或小,在他的胸腹、背脊、四肢上四处蔓延,陈霂能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被刀剑戳刺的,哪些是用烧红的铁鞭抽打的。
陈霂不忍再看下去,心痛与愧悔如滔天巨浪已将他彻底淹没,他将元南聿抱进怀里,不容许他再避开自己。
&ldo;你是不是很疼?那些畜牲是怎么折磨你的?&rdo;陈霂言语间已然带上了哭腔,&ldo;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受了好多苦?&rdo;
早在初见时,陈霂就知他清减了许多,如今将人剥光看了个清楚,才知眼前的男人早已不复从前的健硕。
陈霂抚摸着他的躯体,以前那厚实的胸脯上全是蜜色的紧实肌肉,现在只剩下了硌手的肋骨。
陈霂十分后悔,那日在懋勤殿,他说出那么恶毒的话羞辱元南聿,他明明是那么地想他,对他无比眷恋,却还是因为自己难以启齿的嫉妒与愤恨再次伤害了他。
元南聿默默抗拒着陈霂,他不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同情或怜悯,隐忍的逃避让陈霂失控,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ldo;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信任?&rdo;陈霂抚着他的肩头,哑声问道。
元南聿失神地看着他:&ldo;你是皇帝,大晟的臣子和百姓都要仰仗于你,无论我效忠的是谁,都不能坐视天子落入金国人手中,这么简单的事,我想你应该明白。&rdo;
&ldo;我不想听这个!&rdo;陈霂的双手在他身上捏的死紧,他颤声说道,&ldo;你不用告诉我这些,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够你为它连命都不要。你是为了我,是不是?!&rdo;他死死地盯着元南聿的眼睛,不想放过一丝贴近事实的情绪。
&ldo;说啊,你是不是为了我?&rdo;
元南聿被陈霂逼的快要失控,他在热气的蒸腾下几乎要丧失意识,最后他凭着本能,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陈霂的心被狠狠地震撼了,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滋味。
这么多年,无论他对眼前的男人如何纠缠,用何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点对他们感情的肯定。
许多时候,陈霂都以为元南聿对他是没有爱意的,而自己的任性强迫,更令他厌烦至极。
他从未仔细想过,为何元南聿会为了与他的承诺,宁愿违拗燕思空的军令。若不是为了他,他何至于背叛封野,声名尽毁,落到今日的下场。
&ldo;南聿,你是不是也喜欢我?&rdo;陈霂柔声问着,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能做到方才的举动,元南聿已经是尽了全力,他受不了陈霂的连番逼问,他的神智已近于昏聩。
陈霂不忍再强迫他,他揽着元南聿的脖颈,将人紧紧抱住,不住地亲吻着他的面颊和嘴唇,&ldo;好了,你不高兴就不要说,我不逼你。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都行!&rdo;
&ldo;让我见见她……&rdo;
陈霂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下来:&ldo;你是真心喜欢她?&rdo;
元南聿低声道:&ldo;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再谈什么情爱,季槐嫁与我时,我已丢了权位,又饱受非议,个中厉害她都清楚,她能不嫌弃,已算是对我极好了。&rdo;
&ldo;不,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明明那么好……&rdo;
&ldo;陈霂,若是许我夫妻相见,你可还要我付出什么报偿?&rdo;
陈霂的头垂得很低,却再也没有说话。
四周无人,陈霂亲自替元南聿擦干身体,又帮他穿上衣服,带他回到暖阁中休息,等两人并肩躺下,陈霂扣住他的手,将其置于自己的胸口上。
&ldo;明天我就放你回去,前些年留给你的府邸现在还空着,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你回家吧,你妻子正在家中等你。&rdo;
此话完全出乎元南聿意料之外。
震惊之下,元南聿冲着陈霂点了点头。
翌日午后,元南聿从西苑行宫回到了自己在京中的府邸。
入得大门,见中庭那棵银杏在春日中郁郁葱葱,才想起自上次离京,已经过去了三年。
庭院中雅室清旷,元南聿步入主屋,迎面就见季槐正端坐于厅中的椅子上等他。
季槐一见元南聿来了,起身便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