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卞睿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不也还得回家吗。今天是我的错,改天给你补回来。”
“道什么歉啊,”时微自我安慰道,“反正这个假期还很长,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卞睿安走到她身边,弯腰在她额角亲了一口:“走了。”
透过玻璃窗,时微看着卞睿安打车离开。回头喝了口咖啡,只觉得又酸又苦,班尼迪克蛋也没胃口吃了,她重新点了份芝士蛋糕,企图用甜食平衡酸苦。又原地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阴、黑云越来越沉,时微终于坐不住了,拎着雨伞打道回府。
坐在家里百无聊赖,时微钻到琴房练了两个多小时的琴。看着那颗越长越大的仙人掌,她总觉得心里刺刺的,不是个滋味。
卞弘毅是个不稳定的,时微担心卞睿安遭遇突发状况,犹豫再三后,她鼓起勇气拨打了卞梁电话。
接连打了三次,对方都未接听。时微有些纳闷儿。
之后的一个小时,她又尝试着联系了卞睿安,怎想卞睿安的电话也是一样,滴滴复滴滴,响得没有尽头。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
大雨一直没落下,乌云越压越低,把城市挤压着。时微掐断电话,心头有种不大美妙的预感。干脆拿起雨伞小跑出门,直接往卞梁家里去了。
卞梁不在家,接待时微的是张管家。
硬着头皮在卞梁家喝了半杯红茶,时微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打车去了卞梁公司。
前台小姐摸不清她的来路,不肯帮忙。时微百般解释之后,前台才帮她联系了秘书。秘书说卞梁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就自己开车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家老板现在身在何处。
一颗心紧缩着,时微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游荡了四五十分钟,她还是决定先行回家。毕竟在家里遇到卞睿安的概率,比在街头偶然碰上高出许多许多。
现实还是让她失望了,家里只有陈阿姨在整理花草。她跟陈阿姨打完招呼转身要走,陈阿姨笑着问:“睿安怎么还没回来?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他带伞了没?”
时微忍不住冲她发了脾气:“我哪知道!”
陈阿姨蓦地一愣,不小心碰断了茉莉花的细枝。
时微知道自己语气不好,说完就有些后悔,又急匆匆补了句:“他不接我电话。”
陈阿姨犹疑着点了点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应该是吧。”时微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连声音都不太稳。
晚上七点,卞梁打来电话,说派了汽车接她,让时微稍微准备一下。
“接我去哪儿?”时微急不可耐地问,“叔叔,我上午给你发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卞梁说,“你先来我家,当面聊。”
时微又说:“他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知道,你别担心。”卞梁疲惫地叹了一声,“过来再说吧。”
他模棱两可的一番话,引得时微一路胡思乱想。
去卞梁家的路上,这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坐在宽敞的汽车后座,时微望着窗外,不过傍晚七点多,整座城市已然坠入黑夜,疾雨拍打着车窗,像铺天盖地落来的巴掌。
张管家把神思恍惚的时微领上二楼书房,她在这里见到了卞梁。
“先坐吧。”卞梁指着靠墙一侧的沙发,“喝点什么?茶还是——”
“我什么都不想喝。”时微走到他跟前去,“卞睿安人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卞梁点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幕,瞳孔不是放空的,里面有东西在闪动着,他在权衡、在思考。
“睿安在医院,一个小时前刚醒。”卞梁回头,抬手指向沙发,“还是坐下说吧。”
时微抓着沙发扶手坐了下去:“为什么会在医院?卞叔叔又打他了?”
“我哥没了。”卞梁说。
时微一晃神,以为是自己听错:“早上就是卞叔叔给他打电话,把他叫过去的——”
“我知道。”卞梁沉沉叹出一口气,“他拿刀挟持自己儿子,想威胁老爷子拿钱。没能如愿,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时微足足消化了十分钟。等她将事实反应过来,仍是觉得一头雾水:“睿安不是去拿东西吗?怎么就进了医院?”
“我哥为了报复老爷子,往睿安身上捅了一刀。”
时微诧异地望着卞梁,声音抖得厉害:“他可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
卞梁默然片刻:“我哥,也是我爸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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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跟着卞梁去了医院,一脚跨入病房,就见卞睿安脖子上缠着绷带,正盯着输液瓶发呆,他脸色苍白,神情茫然,仿佛三魂七魄丢了大半,迷失在今夜的大雨里了。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卞睿安。
卞梁走到病床旁边关心了几句,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后,转身出去了。
时微在他床边坐下,心中无比痛惜。但她明白,身边这人的痛苦一定比她多多了,她不能给他雪上加霜,于是努力调整语气,就像寻常说话那样开了口:“我找了你一天。”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卞睿安嗓音沙哑,像钝刀子割在时微心上。
时微摇头,又朝他坐近了些。小心掀开被子,她看了一眼卞睿安腹部的伤口,伤口被厚实的纱布遮盖了,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想摸又不敢摸,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收了回去,低低地问他:“疼不疼?”
“不疼。”说完这话,卞睿安强打精神,侧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