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华服美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些被撕咬的痕迹,正是美化封建之人所歌颂的“规矩”,而“守规矩”,就是含笑割肉,主动喂血,甚至以此为傲,嘲讽“不守规矩”的坏女人,形成一种女性连坐式的牌坊荣辱观。
阎君和鬼差仍在说笑,以牌坊精和尊贵怪之悲惨为乐,鬼差凑乐,“大王,这天上地下,不拘是谁,难逃一死,更难逃轮回,咱们幽冥一界,最是天地权力中心,那天君竟还敢称召见您,叫小人说,您就不该应他,更不该给那三位人间便利。”
陆理伸手,魏瑜琬不再说话,陆理凝神听阎君说话,只见阎君满脸自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本王之所得,远超于此。”
远超什么,他却不再说。
陆理和魏瑜琬等了很久,听了一耳朵冤假错案,阎君和鬼差都未再提起此事。
便先寻到生死薄所在司房,做出个假书模子瞒天过海,逐一翻阅。
魏瑜琬越翻越心惊,“主子,这贞洁烈妇为何都去了蚁穴?”
陆理“嗯”一声,“他们折断女人的脊梁,阉割女人的思想,最终必会剥夺她们为人的权利,这才是正常流程,或者说,前者只是手段,后者才是目的,那些反抗的,受罚后可再入人间,可一旦同化,便身化蝼蚁,所以,反抗才能留一线生机,否则,不论是龟缩木偶壳中,还是鼓动口舌之快,灵魂最终的下场,都是灭亡。”
边翻阅边复印,不认识的人,陆理翻阅得极快,直到翻至京城顾家,顾明昭部分团着黑墨,有明显修改的痕迹。
她被修改后的记录只有一句话,“顾明昭,顾陵庶出之女,嫉顾明晚,妒顾双君,不甘自尽而亡,终年十六岁。”
陆理再看顾明晚,“神女降世,贵不可言,人世之福,母仪天下。”
陆理又翻到皇家,司守信部分亦有黑墨,被修改后亦只有一句话,“司守信,司承珪庶出之子,无德无能,怨司守治,恨洪庆帝,失足坠水而亡,终年十八岁。”
陆理再看司守治,“神仙救世,贵不可言,人世之福,龙游天下。”
陆理这下基本确定,司守信和顾明昭该是原本龙凤之命,而顾明晚和司守治,大概是阎君所言三人其中之二。
翻遍再无修改,陆理伸手看封家部分,果然还有一位嫌疑人,封岸离。
他只有八字批言,“贵不可言,人世之福。”
这留白越多,可发挥空间越大,陆理初步推出,阎君和封岸离关系更好一些。
只是这人世之福到底是怎么个说法?用手指点点书薄,陆理正思索这几人的身份,魏瑜琬瞪大了双眼,急忙递给陆理看她翻到的部分,“主子,您快看,这该是那阎君所言,教主自称玉玺成精的旺夫教众女子记录,教义是修炼自身便可旺夫官运。”
陆理接过,此教修炼方法确实奇特,大概就是幻想,幻想自己在娘家最受宠爱,但是没有继承权,为爱嫁给夫君,却惨遭抛弃,可没关系,只要以爱感化,勤于修炼,每日咒骂美貌女子,残害无辜女婴,夫君便会官运亨通,亦会回头苦苦追妻。
其中记录在册的女子,官夫人不少,比如这位张夫人,连害三女,终于成了极品生男命,双胞胎,三胞胎,五胞胎,一个女儿都没有,用肚皮换得夫家全族尊重。
比如这位高夫人,自己奄奄一息,还坚持修炼旺夫,虽不知有无联系,但最终她的夫君位极人臣,她早化白骨,主打的就是奉献。
……
如今她们已经皆入蚁穴中,从此生生世世,再无思想,只会伸出触角,保障最基础的生存,供奉最白胖的蚁后。
陆理撇嘴,旺夫个屁啊旺夫,旺天旺地不如旺自己,除了邪法修炼,谁家好人修炼旺别人啊?
旺夫,不就是仙侠炉鼎在人间的说法吗?还成教,炉鼎精进修行更好地服务对方是吧?
都被压迫成这个鬼样儿了,你旺旺你自己吧!
却说陆昭同司守信一起拜见司家先祖。
去前她同司守信讲,“顾家我不会再回去,亦不想再有半分粘连,殿下可别说我是顾明昭,从此以后,我只是陆昭,随我姐姐的姓。”
顾家于陆昭而言,是泥潭一样的龌龊之地,一旦逃脱,再也不愿牵扯。
司守信疑惑,不应该是随母亲姨母的姓吗?但想到她姐姐以命相替,也能理解,他点点头,“应该的,你表姐以命相替,传授仙法,陆昭,你便带着她那一份一同活下去吧。”
她二人自司守信爷爷起,逐一拜访,司守信介绍起陆昭来,便说她出自仙侠世家,很有些神通。
此时陆理刚到,已和陆昭联系,很是展现了冰山一角,司家先祖便有些开怀,私下里计划开来,“若是我司家在神界也有人,从此天上地下,只怕也能拼拼世家,不似如今,只在人间幽冥,这是发家之机遇,可要好好把握。”
司守信祖父和太祖父,看不上洪庆帝,意欲使司守信反之,因司守信太过天真之故,他们便也打起了陆昭的主意。
众人心思,陆理大概清楚,她和陆昭商量几件事,便同魏瑜琬一起探幽冥深处,如前章记述,陆昭则每日里应付司家众人。
如此,陆昭每早需同司守信一同前去司守信太祖父的府邸,听他和司守信的祖父讲如何能拉下洪庆帝,还捎带暗示怎样培养她和司守信的儿子,婚还没成呢,儿子都蹦出来了。
陆昭故意问,“若我无法孕子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