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墨送赤刀一个白眼,趴着任由陆理rua,“不去就不去,我就躺在家里给神仙姐姐摸!”
说笑间,陆昭匆忙回来,“姐姐,我回来晚了。”
陆理表示没事,问她,“你去探山匪窝了?”
陆昭点头,娓娓道来,“无人可见我,我运气好,正好遇上两人骂官兵赞山匪,我想着,不若我便去山匪窝里瞧瞧,没想到这一瞧,竟然遇上了故人。”
三人齐齐看过来,陆昭并不吊她们胃口,“洪庆帝下旨边关镇守将士不可出击,可敌国兵士会来抢掠,这些将士们一心为国,自然有看不下去的,兰将军夫妻便是如此,兰家老夫人只得一女兰英,兰老将军便假称女儿是男子,传了一身上阵杀敌的本领,勇猛非常,一路高升,还是嫁娶之时才明了女儿身,洪庆帝大怒,可兰家有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两宫太后也护着,只能放过,仍许兰英在军中,兰英和兰家收养的同袍遗孤成婚,生下一女,名兰姗。”
陆昭大概说清兰家的情况,不由叹气,她在京城时,也曾羡慕过兰英的恣意,兰姗的地位,兰姗是被当作嫡长子培养的,那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闺中女子谁不羡慕?若能做官大人,谁愿做官夫人?一横之差,天地悬隔。
陆昭叹口气,她遇陆理,不再羡慕,可是,她再叹口气,“兰老将军和老夫人早几年已经去世,倒是躲过一劫,兰将军夫妻出击敌国勇护百姓,因敌众我寡而战亡,兰家,便只余兰姗一人。”
陆昭想起山寨中如利剑出鞘的兰姗,逐渐和她记忆中张扬耀眼的兰姗重合,她眼眶微红,“那山匪头子,便是兰姗。”
陆理想起洪庆帝的污糟事,“洪庆要送兰姗去敌国?”
陆昭点头,她当时听闻消息,虽自身艰难,还是为兰姗哭了一场,或者说,她为天下女子哭,这些男子折辱人的手段,不过是淫名奸事,好似掀开了女人的裙摆,就打破了女人的尊严,洪庆帝以忠将女赠敌国王,不过是认为如此最能打断兰家的脊梁罢了,可是,脊梁怎会在裙摆之下?兰家的脊梁,在对阵杀敌的刀枪中,在培养独女的心胸里,在保护百姓的孤勇间,独独不在兰家女人的裙摆下。洪庆帝虽贵为帝王,却精神低贱,他才是那个没有脊梁的无骨之蛆,他永远也打不断兰家的脊梁!
陆昭解释,“当时说是如此,因兰家声明最盛,朝堂上有人死谏相保,洪庆帝不得已改为流放,至于其余出击将领,他后来找了其他罪名,男丁斩首,女丁送往敌国,美其名曰和缓两国关系。”
造此大难,仍心念百姓,陆理叹气,和赤刀说,“明日一早,你去山寨拜访这位兰寨主,我想和她见一面。”
赤刀应是,“主子放心。”
陆昭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姐姐,我今日去探,山寨已岌岌可危,姐姐可是要助兰姗一臂之力?”
陆理点头,“要见过再做计较。”
赤刀提起的兰大,此时正回到山寨中。
兰大压下心中的悲痛,和一女子行礼道,“主子,今日有对母女上门借水,虽说是平常事,可我看她们,非寻常人。”
原来这女子正是兰姗,兰姗并不在意,只是叹气,“兰叔,你我之命,朝不保夕,主仆之言就莫要再说了。”
兰大有些痛苦地垂首,“是。”
说罢还是不死心,劝道,“小姐当我是兰叔,我便说句托大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才是兰家的根本,如今四面楚歌,小姐怎可学那霸王?该图东山再起才是,小姐熟读兵法,更该常于变通,方图日后。”
兰姗起身踱步,看向山寨外暗下去的山林,那里,埋伏着洪庆帝的万千爪牙,他们不去边关护卫百姓,反倒集聚此地取她项上人头,兰姗皱眉,这样下去,纵不亡国,也不远矣,可百姓何辜?那些边关百姓,为何要为洪庆帝的私情付出血泪?
兰大跟在兰姗身后,突然听见兰姗说,“兰叔,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可我有一心愿未了,非家仇,乃国恨,我兰家满门忠烈,并不畏惧战死沙场,可洪庆小儿因小情弃大义,致边关百姓于不顾,他多活一日,就欺辱百姓多一日,若有一日国亡矣,这天下百姓岂不皆遭敌国凌辱?那时,我才愧对兰家的列祖列宗,愧对祖父祖母的谆谆教导。”
兰大惊喜抬头,他劝过多次,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兰姗竟然想通了,兰姗还是看向黑暗中的山林,“我今晚做好安排,留兰姨主持大局,明早请兰叔随我一路北上,入皇宫取洪庆小儿狗头!”
兰大嘴唇动了几下,还要再劝,却没开口,只是应声,“是!”
这声“是”带着哭腔,兰大仍能记得他第一次入兰府时,兰姗还是个小姑娘,听兰老将军说他箭术一绝,非要和他比划,输了也不恼,只问他为何如此神中,非要拜他为师。
他和兰姨都是兰家军遗孤,六亲断绝,这么些年早把兰姗看作自家孩子,他们倚老卖老,非要在山脚下建房屋,通地道,就是想给这孩子留一条生路,兰姨甚至说,迷晕了兰姗也要她活下去。
可是,兰家人的骄傲是战死沙场,而非苟且偷生,兰大应一声“是”,便知道,他不会再拦着兰姗随祖辈高志,他该为兰姗骄傲才是。
兰姗突然笑了,并不畏惧死亡,“此一去,若得手,你我粉身碎骨,换昏君狗命,为百姓求一线生机,若不得,你我剁为肉泥,全兰家风骨,为忠臣敲一声警钟,兰叔该高兴才是,兰家军哪怕只余个数,也未曾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