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女摇头,“非也,其实我很早便恢复了意识,只是无法动弹,我知我早该身死,活着必有邪法,内心难免惴惴不安,恰巧一次我醒着,我那孽畜师弟前来发疯,话里话外带出的意思让我心惊,甚至不敢深思。我从未有过私情私欲,于修炼一道,拼尽全力,后来更是自认以身化幽冥,成大道,死前心心念念的是终究圆满,未想被他用邪法困于此地,张嘴便是情爱欲望,我心中生怨,无法自控。”
陆理叹气,“天道对邪法的控制,竟成了他束缚你的枷锁,也是可笑。”
后女笑道,“谁说不是呢?我既心中生怨,又思及幽冥,更难免担忧,便试着想要醒来,如此逆转修为,伤了身体,非恩人之故。”
她说着,并不在意生死,反而叹道,“我本千年前就该身化苍生,如今已被强救这千年,不知用了多少无辜魂灵之力,纵我不知,因我而起,总有我识人不清的缘故,哪怕身体无忧,我亦需自行散去,滋润天地,此乃我心中之道,你我萍水相逢,恩人救我于水火,我便将我对道的理解告知恩人,以表心中感激。”
如此,后女坐地讲道,直讲至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陆理甚有所悟,魏瑜琬修出鬼体。
鬼亦有体,也是魂魄寄身所在,若无体,魂魄无法修炼,若有体,魂魄则可修行,与人体道理相通,修炼都是朝着神体魔体去的。
后女看魏瑜琬,点头笑道,“你倒是极适合于幽冥中修炼,如此,我便先送你一副法宝,只是这法宝被那孽畜夺去,需你自行前往认主,这法宝,名曰锁魂鞭,专是对付那不听话的恶鬼魂灵所用。”
魏瑜琬眼睛一亮,看向陆理,陆理点头,她急忙叩道,“多谢后女神女赐宝。”
后女微笑,朝魏瑜琬额间一点,一丝金光入内,该是她与那锁魂鞭沟通之意识,“那孽畜不知藏我法宝于何处,我看你和那锁魂鞭有缘,不必心急,自会相遇。”
魏瑜琬再应是,有些激动地看向陆理,陆理对她笑笑,“你这机缘,很不错。”
魏瑜琬也这么想,被困在后宅的时候,她都没做过这种梦,最多想想夫家人死得只剩幼子,她当家作主,或者皇帝突然看中她,她入宫扶摇直上,最后皇帝死,她挟幼帝监国。
像这样自己的本事,她确实没敢想过,可如今却眼看就有了。
后女又使仙法,做出一只幽鸟来,那幽鸟扑棱扑棱翅膀,飞出此地,陆理和魏瑜琬没问,不过片刻,孟婆却前来,也不知她如何躲过重兵,只见她跪地便哭,“主子,孟婆来迟了。”
后女摇头,问她,“这千年间,幽冥有何变化,那孽畜究竟何为,你一一说于我听。”
孟婆抹一把眼泪,“是,主子走后,我悲痛万分,便沉迷采药摘茶,去了人间,我在人间大约百年,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主子知道,我天生能感知魂灵好恶,从前也就是善魂得杯好茶,恶魂得杯霉茶,听听他们的故事。我感人间恶魂越来越多,急急返回幽冥,才知那孽畜已掌控幽冥,铁桶一般,他本恶,判魂又全凭心情,于是恶魂大行其道,劣驱逐良,我无法对抗,便自荐说我通茶汤药饮,做出孟婆汤,使那些可怜魂灵忘掉苦痛,以此略尽绵薄之力。”
后女叹气,“你做得不错。”
这话一出,孟婆再次眼泪汪汪,“我在这幽冥界再待九百年,眼看着这幽冥一届,从魂灵所依,到遍布浊气,从前主子在时,并不锁多少魂魄回来,多使其自然归于天地,可那孽畜,为了幽冥地位,天下无人不锁,无人不判,有时我都听着可笑,不过人家房内私语,骂了句天君阎君,他也要判,还要判得惨,判得绝。”
孟婆说得直摇头,“主子只锁恶魂,行刑法教化之事,那孽畜判案全凭自己,并无律可依,他初时最喜贤良女子,见了漂亮的,就纳入后殿,哪怕不漂亮的,也能投个好胎,后来不知为何,突又变了,极厌恶贤良女子,非得都扔进蚁虫窝,做个不能动的蚁后他才甘心。”
“后来,他又和人间帝王客气起来,许那些帝王在幽冥安家,若说赚人间的供奉,我觉着也不应该,可他确实是很重视人间帝王,如今幽冥一届,三六九等和人间无甚区别,甚至更甚,就连我那孟婆汤,都被他三令九申,必须给不同的魂灵以不同的待遇,不可平等对待,哎,他如此,幽冥乱甚。”
与人间帝王之事,后女倒是略知一二,她开口,“他已身死,魂飞魄散。”
孟婆眼睛一亮,“主子大善。”
后女指向陆理和魏瑜琬,“恩人相救之故,我被算计,沉睡千年,纵有善心,也无可奈何。”
孟婆急忙对陆理行礼,“多谢。”
陆理摆手,“不必。”
后女问道,“我曾用的旧手,留下的法宝,你可知在何处?”
孟婆摇头,“那孽畜看得紧,我没探查到。”
后女也不在意,再幻化幽鸟,使其自行寻觅,然后对孟婆道,“我得清醒,已是万幸,然时日无多,更是定数,你今后便需待恩人如待我,认她为主,整肃幽冥。”
孟婆哭道,“怎会如此?”
后女摇头,并不见哀色,和陆理道,“幽冥之托,我们路上细说,法宝幽鸟在寻,总会有消息,如今还请你和我走一趟,那孽畜曾言人界一处惊天罪孽,我需去做个了解。”
陆理点头,和后女、魏瑜琬、孟婆一同出得房门,果然雷声大作,陆理急忙把后女扔进仙魔罩,打开传音开关,就听见后女感叹,“竟能躲过天雷?恩人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