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看着贾环带着湿意的眉眼,恍惚间,仿佛入了梦,这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或者说,什么时候发生过,是那么熟悉,但具体的,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贾环立马反驳,“什么死不死的。梦都是反的。你怎么能死。”
脸上湿漉漉的,贾环抬了左手往脸上一抹,湿滑一片,这才注意到,嘴里都带着咸味儿。
贾环瞬间瞪大了眼睛,惊疑地看着姬辰。
他这是做梦做哭了,不仅梦里哭,还哭出来了?那他喊姬辰的名字,梦里喊的话也说出来了?!
所以姬辰才会问他,是不是梦到他死了?
那,那别的呢,他做梦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没跟姬辰表白,说自己喜欢他吧。
贾环尴尬得要死,悄声试探道,“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姬辰勾勾嘴角,“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梦里的都是假的,胡说八道,没一句是真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贾环辩解。
“骗你的。你吱吱呜呜一下午,满嘴胡话,谁能听清楚。安心养伤吧。”
“殿下,贾大人好不容易醒了。该用膳了。”何宥从外边提了食盒进来。
姬辰有洁癖,虽然战场上可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但在家里就会犯病。贾环此时睡的床是姬辰的,何宥拿不准是让贾环在床上吃还是到桌子上,最后还是将吃食放到了桌子上。
贾环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见何宥将吃食摆在桌子上也没多想,出门在外毕竟没有家里舒适,寄人篱下,总要按着别人的规矩来。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只是脚一落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个趔趄,向前跄过去,被姬辰捞了一把,才没跌到地上。
“把小桌子放床上。”姬辰把贾环扶到床上,边吩咐何宥。
何宥眨了眨眼,心思微动。他瞧着他家殿下这几日对贾环的态度,再加上贾环为他家殿下挡的这一刀,有他家殿下罩着,这位小贾大人这辈子只要不犯大错,前途都是顺畅的。
何宥手脚麻利地将小桌子收拾好,端到床上,伺候贾环用膳。
贾环伤了右侧肩膀,只能拿个勺子对付,好在他一个病号,吃的清淡简单,几碟小菜也被切成了刚好可以入口的大小,根本用不上筷子。
吃饱了的贾环,身上暖和了,脑子里愈发清醒,终于想起来问,“这是哪儿?”
“暗桩。”姬辰答。
“啊?”贾环瞬间皱了脸。
暗桩,一听就是不能见人的地方,不小心撞上的外人多半也得被杀人灭口。姬辰怎么把他弄这种地方了。
“这里离出事的地方最近。”姬辰解释。
这理由好像也说得通,顿了下,贾环又试探地问道,“那,能回家吗?”
“现在天晚了。你若想回去,也得等天亮了再说。”
“那好,我明天就回去。”贾环接道。
他昨天晚上没回家,也没捎个消息回去,家里赵姨娘和探春怕是急坏了,估计昨晚都没睡觉,甚至直接半夜就找到工部衙门去了。今天天晚了,城门关了,没法送消息回去,那明天天一亮,城门一开他就回去。
姬辰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想到贾环这么急着离开,“你现在并不适合挪动,我这里药和人都有,养几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透着几分强硬,看似商量,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样子。
不容置疑,不许忤逆,明明前一句还说等天亮了再说。
现在坐在床边的姬辰是三皇子,而不是给他玉佩的景辰。
贾环心里有些抵触,深吸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反驳咽回去,回了句,“微臣知道。”
贾环忽然变了神色,语气也变得生疏恭敬,姬辰盯着他微垂的眉眼,莫名其妙的就被堵得一口气没上来。
姬辰倏地从床上站起来,“你安心在这养病吧。”
他说完起身去了书房,走到屏风前,又停了脚步,头也没回地对贾环说,“你家里,已经派人送了消息回去。”
贾环愣愣地看着姬辰绕过屏风,身影消失,进了书房。
完全没想到姬辰竟然还想着给他家里人送消息。
贾环心里一阵懊悔,后悔刚刚不该和姬辰置气,看着姬辰的背影,还有些心疼和舍不得?转念一想,姬辰是三皇子,身份尊贵,哪儿轮到他心疼和舍不得。
何宥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看了眼屏风那边的书房,笑着往贾环床边凑了两步,压低声音,悄声对贾环说。
“小贾大人就听殿下的,安心在这儿养病。今天一早,咱们殿下就派了人去了小贾大人家,只跟夫人和小姐说您临时有事,为了推广玉米,要出城几天,没说您受伤的事。工部也给您说好了,不会说漏的。”
贾环眉眼微皱,姬辰越细心体贴、为他着想,他心里越愧疚,习惯性地捏捏袖口里的玉佩。
袖口空空!银票没有,玉佩也不在!
他玉佩呢?!
一低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的。
贾环突然变了神色,脸色煞白,何宥忙问,“小贾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给您叫太医?”
贾环摇头,“没,没事。我衣服呢?谁给我把衣服换了。”
何宥恍然大悟,笑道,“是在下帮小贾大人换的。大人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衣服里的东西都给您好好收着呢,这就给您送过来。”
贾环放了心,“那谢谢何公公了。”
“小贾大人客气了。”
贾环这边看诊的、伺候的,人多眼杂,怕人认出那块玉佩,何宥找了块帕子把玉佩包好,和几张银票一起放在隔壁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