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还要和她死磕。”顾逸把晋升失败的事情机关枪一样吐出来,还对着楼梯翻了个白眼:“我要熬到杰奎琳认可我。”
“不过听起来她就是在指责你的穿着。”梁代文退后两步:“的确单一,t恤牛仔裤毛衣羽绒服,上海都没给你点熏陶,东北黑土地把你腌透了吗。”
“怎么着,要学韩剧的套路,带我去商场时尚大变身?”顾逸弯腰去拿包:“我没有钱,买衣服只能把你家楼下自行车卖了。”
“我已经不学韩剧了。衣品不是太大的问题,改了就好了,你可能失败在了行业里做螺丝钉,并没有到被人百分之百需要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
“对你的领导来说,其实升你和她没有太大差别。你们的成绩都是背靠《壹周》做出来的,流量是杂志的,两个公众号也是,品牌的合作也不是因为你来的。整个传媒集团三十年,旗下十几本大杂志,体系坚固,《壹周》也就是其中一本。你的竞争对手,可能就胜在比你更听话。”
顾逸看着梁代文,面前的是一个设计圈的符号,基本功扎实思路清晰,有特点,有性格,被人追捧,且还在摸索鲜少人问津的边界——自己的武器的确只有文字。梁代文还没停:“你生气的这位杰奎琳,且不说专业和努力程度,她应该在她的位置上有很多不可替代的能力。而且媒体的薪水天花板那么低,在主编的位置上应该还有很多利益。得到利益的能力如果你也有,她就会看重你。”
梁代文只要不谈感情,头脑通透得要命。梁代文伸出手到她头顶,应该是想揉她的头,却在一半害羞地停住了,悬了半天,犹如围着水晶球做法:“反正,脱口秀这件事被人知道没什么不好的,文字功底谁都有,开发一下其他的能力吧。”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老早就看出来了。收入太低视野就会低,做小人物很好,但在往前迈一步发现被阻拦的时候,你就知道偏安一隅的坏处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平庸。”
“没有。游手好闲的人到了更高的位置,无非就是去更高的位置游手好闲。你很有想法也很尖锐,只是太过善良,还没忍心刺痛别人而已。”梁代文顿了顿:“毕竟是我挑中的人。”
“什么?”
梁代文突然不说了。顾逸追在身后:“话没说完怎么就走了?挑中什么了?”
“没有,你听错了。”梁代文走到关醒心身边,巧妙地把话题回避掉。手机响了,顾逸皱着眉头看手机:“陆叔又进局子了。”
陆铭两点多从派出所出来,几个人在门外等得睡着,又见到了潘姓小警察。大概值班寂寞,话匣子关不上,“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打架,上次英雄救美这次见义勇为,离了婚就可以逞英雄啦?女儿知道也要笑你信不信?你们多关爱一下他,三十岁搞得跟孤寡老人一样,要靠打架搏存在感,也难怪老婆不让孩子见你。”
陆铭的脸色一沉,小警察招呼了再见回派出所去了。陆铭脱口秀场次不多,主要矛盾都在段子里说过,因为欠债主动和妻子划清界限,但因为抵押的房子被银行收回,优质学区房没了,妻子拿着抚养费,执意不肯让女儿见他。他曾经在段子里嘲讽,育儿如同在爱马仕买单,学区房和车子都是孩子的配货。他老家还有运转的小工厂,维持着体面的生活,老老实实还债,依旧没有了为妻儿大额买单的能力,破罐破摔,实属正常。
酒醒了一半的陆铭对着关醒心笑了:“我在乐高,有人刁难工作人员,我就给他们了点教训。在上海没有人用拳头,好笑,拳头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讲道理?”
关醒心笑着顺他的背:“好了知道了,我们送你回去。”
搀扶的两个人表情实在微妙。关醒心脸上又疼惜又为难,搀扶的手有些犹豫,叫上梁代文去帮忙;余都乐把他的手架在肩膀,抬手叫了出租车。和关醒心在一辆车里,有光影在她脸上,仿佛落寞在流动——陆铭不是只为她一个人打架。顾逸悄悄给余都乐发消息:“其实我不太懂。你追关醒心,为什么不直接追,总和陆铭三个人一起玩?”
“两个人没话讲啊,我们俩经常家里见面,语言已经贫瘠了。就这一个对手,还不在暗处,在身边知己知彼不是很好吗。我是真的喜欢关醒心,争夺是没有意义的,关醒心不会对谁轻易放弃希望,我要等到关醒心抛弃她。”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顾逸看着心绪平静的关醒心,纤长的手抵在脸颊,细窄的双眼皮藏着心事,嘴唇含着手指啃咬着指甲。余都乐对她的判断真的对吗?
几个人到了剧场,十几张凳子给陆铭拼了个床,剩下的四个人却都没离开,只要到了剧场,就都舍不得家庭一样的氛围似的。关醒心说,不如一起看日出吧。
凌晨三点半,四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沙发玩真心话大冒险。关醒心是游戏好运大王,拿着骰子押大小,每次都抽不到她,余都乐倒霉地被问出了三围,喜欢的女优,最近一次心动……轮到顾逸,关醒心问,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前几天,在公司楼下,被人安慰着偷袭了。”
梁代文轰地一下站起身:“你说什么?”
“你在ounce见过的,不靠谱的男人,他亲过我了。”
两个缩在一起的男女“哦”了好久。梁代文盯着她,拳头都握紧了。顾逸无辜地看着他,就是要看他紧张。余都乐说,不怪顾逸,毕竟你就拿她只当兵马俑,连碰都不敢碰,捷足先登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