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蕊怔住,错愕的定在原地。
知子莫若母。陈青禾是什么脾性,不会有人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清楚。
他听话懂事,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让她操心的事,几乎事事都做的挑不出错,但在人际交往上,却堪称一塌糊涂。以前每次开家长会她都会被老师告知,说她儿子性格孤僻冷漠,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需要家长多留意。正因为如此,方蕊才更惊讶——他竟然也会主动“多管闲事”担心旁人了?
方蕊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再磨蹭下去她儿子就着急了,这才赶忙调整好表情,微笑着道:“好,我过去看看,应该没事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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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陈青禾收拾好出门时,辛苗已经率先下楼在院子里等着了。她看起来一切正常,发丝都跟昨天一模一样,唯独那张嘴巴能撅出二里地去。
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呦,您来了。”
陈青禾额角抽搐了下,嗓音低沉:“好好说话。”
辛苗瞪他一眼,边往出走边开始控诉:“你可真狠心啊,说不来就不来,我差点被我妈揍一顿!要不是方蕊阿姨过来及时,你今天就将失去你最好的小伙伴!”
陈青禾睨她了眼,不冷不热道了句:“这么严重吗?”
细听声音里还带了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那可不!”辛苗瞪大眼:“我妈追着我绕着我家客厅跑了好几圈,直到你妈敲门才罢休……我都这么大人了,她还揍我,真不像话。”
“好,你的建议我会转告赵姨的。”
辛苗顿时抬手指警告:“你可别……嘶!”
陈青禾顿住脚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面色冷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疼!”辛苗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左手胳膊卸了力道虚垂在身侧,右手绕过脖颈按住自己的肩胛骨,低声哀怨道:“昨天我妈追我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手心疵在地上,疼死我了!”
“笨。”陈青禾眉头浅浅蹙起,他上前一步,轻而易举的捉住辛苗那只在她自己肩膀上作乱的手,攥着腕将她胳膊拉下来,桎梏在自己手心。他垂下眼睫,视线定在她掌中的红肿处,有如实质,在上面扫了个来回:“破皮了,你昨天处理了吗?”
辛苗愣愣的摇头:“没有。”
陈青禾立马抬眸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中午放学我带你去校门口诊所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辛苗的错觉,他声音轻了些,也柔了些,没了刚才的冰冷,相反,像是很担心她似的。两人这会儿距离有点近,一个小臂那么远不到,辛苗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带动的细微气流。
辛苗觉得有点怪怪的,这距离太近了,而且她手腕还被人抓着……这下更奇怪了。
她甩了甩胳膊,成功将陈青禾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甩了开了。被他抓住的地方有点烫,辛苗将手背在身后,下意识的在衣服上摩挲了两下:“那什么,没事,就是有点疼,过一两天就长好了,不用看医生。”
陈青禾沉着脸:“你确定?”
“我确定!”辛苗说:“哎呀快走吧,别错过公交了!”
说罢,她甚至没等陈青禾,先往前冲了出去,像是真的在努力赶公交似的。
但只有辛苗自己知道,她压根不怕迟到,迟了就迟了,大不了罚站写检讨,只要不叫家长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脸皮厚。
她就是心有些慌,没由来的。
在陈青禾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间开始。
幸福巷口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在踏上公交车之后就被辛苗扔到脑后了,相比起这个,目前更让她操心的是成绩问题。
昨晚上赵锦华一手拿着衣架,一手指着辛苗鼻尖,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下次物理考试要是再不及格,一切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这四个字乍一听没什么,可越细品里头越有学问。以辛苗多年来的挨揍经验来说,这意味着轻则拧耳朵掐胳膊,重则零花钱减半甚至全扣光!
她可以忍疼,但是忍不了一点“穷”。
辛苗一想,就直愁的叹一声气:“唉……”
下一秒,就听见陈青禾问:“怎么了?手疼?”
辛苗呆滞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解释道:“没,我就是犯愁下回怎么跟我妈交代。”
说完,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跟她妈的对话t原模原样跟陈青禾说了一遍。末了,真诚求教,“到底怎么才能把物理分数考到70分?”
陈青禾瞥她一眼,说:“少做两道大题。”
辛苗:“……还是闭嘴吧你。”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辛苗顿时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她默默侧过身,额头抵着车窗,半个眼神都不给陈青禾了,看上去跟自闭了似的。一直到下了车走进班里,她都再没开过口。
情绪沮丧,辛苗一早上都闷闷不乐的,连跟蒋珂去食堂吃饭都没什么食欲,只草草扒了几口,就坐在一旁静等着。吃完饭回了教室,又跟蒋珂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然后就闭目趴在了桌子上。
只不过还没等她睡着,就被蒋珂推着胳膊叫起来了。
辛苗支起脖子,一脸茫然:“怎么了?”
蒋珂看了眼教室门口,笑得一脸猥琐,说:“有人找你。”
辛苗扭头朝着前门口的方向看去。
陈青禾就站在门边上,目光平静的看向她。入秋之后降了温,他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顶上的位置,领口立了起来,遮住了半个下巴,这让他看上去少了些冷峻,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