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发软,莲琼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凌泉把头凑过去,听到莲琼口齿间的哀泣,他落下泪,开口泣不成声:“这都是我的错,明明当时看出来师姐不对劲,还让师姐一个人进去,要是我陪着你就好了。”
莲琼听不到外界一切声音,耳鸣声充斥着她的大脑,心中有东西即将喷薄而出。
这算什么?已经那样决绝的蒙骗她,怎么能、怎么能在再一次遇见她的装的那么无辜天真,她真的恨她到这种底步吗?骗她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莲琼身体发颤,心中恨道:“一定要这样折磨我,让我丑态百出,像个蠢货一样爱你”
泣不成声。
“师姐、师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除了一句对不起,他再没什么能说的了。
莲琼白色的裙摆袖口上沾满泥土,发髻散乱,满脸泪痕,真是狼狈不堪。
可是她该怎么甘心呢?真心被弃若敝履。
莲琼颤抖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望着魔界的方向道:“你不是要和我不死不休吗,那我就和你分个死活。”
莲琼扶起凌泉,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师弟,我知你率性自由,师姐只求你这一件事。”
凌泉眼睛一亮,三指并起道:“师姐说什么求不求的,师姐交代的我必定全力以赴。”
莲琼点头,“如今乃多事之秋,我要你留在天界从中周旋各方势力,必要时配合我行动。”
凌泉:“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天界这边女危君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人间灵婴国已陷入空前绝后的大乱。
魔界那边莲琼暂时不打算去,思前想后,不如先把人间的事解决掉,若她所料不错,灵婴国现在应该遇到大麻烦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路边的柳树抽枝发芽,垂成一片阴凉,没人折柳赠别,更不见扫墓祭祖的人。
莲琼扫过街道每一处,所有店铺都被砸烂,街上飘扬着祭祀鬼母的符纸和纸钱,每走一步,都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这里,早被洗劫一空。
地面尘土频繁震起,一支军队朝这边驶来。
大约有二百来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量也不高大,这支军队,无人着战甲。
是农民起义。自鬼子母神被抓后,这个国家的民众像中了咒,整个国家陷入沉睡,再次醒来,他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茫然,茫然过后是迟来的悲痛。
他们瞬间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献祭自己的孩子,举国披丧,哀嚎一片。
痛苦无处发泄的民众,将矛头对准了朝廷,短短三天里,全国范围内爆发了规模不一的起义共三百七十二起。
一年一起都要排不过来了。
在朝廷手忙脚乱实施镇压的时候,边境十二个附属国联合进攻,仅一个时辰就攻破边塞防线,百万大军长驱直入,直捣王庭。
朝廷无以为继,官员四散奔逃,这个统领这片土地长达四百年的国家,抵抗了不到四天,彻底宣告灭亡。
莲琼默默注视街道上的混乱场景,外邦军队洗劫过的地方什么都不剩,他们胡乱打砸一气,扬长而去。
皇宫内一个破旧不起眼的柴房里,有灵婴国最尊贵的三个人:皇上的尸体、太子的活尸、哭瞎了的皇后。
哦,还有一个神官,正是女危君。
“放下他吧,他气数已尽,救不活的。”
莲琼终是不忍,出声阻拦。跪在地上的女危君头都没抬一下,仍旧抱着太子。
太子宋道乾,六岁夭折,那一年,面临灭亡的灵婴国起死回生。
“人死后魂魄归于魔界,终日游荡直至消亡,然天开一线生机,若有至亲之人肯以活人之躯在清明日入魔界,便可召回魂魄,令其还阳。”
女危君低着的头颅下传出轻飘飘的声音:“可为什么,我怎么也无法救活你呢?”
女危君抬头,那张清瘦美丽,却过分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绝望之色。
自看到莲琼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走到绝路了,但就算要死,她也要救道乾。
莲琼叹息一声,红尘乱欲迷人眼,连神仙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吗?
女危君轻轻放下太子,走到莲琼面前直直跪下:“昭明将军,我愿意跟您回天庭领罚,只求您救救太子,他什么都没做过,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时隔千年,再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却是这样的场景,莲琼默然良久,道:“此人命数气运尽数填给这个国家,两者命运相连,灵婴国灭,他无法独活。”
女危君攥着莲琼裙摆的手慢慢松开,倒在地上惨然一笑,流下一滴泪没入土中。
莲琼席地坐下,问:“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女危君仰躺在地上揉捏太子冰冷的手指,缓缓道出了一段缘牵两世的往事。
“我原本是天上最不起眼的一颗星星,我羡慕那些耀眼的星君,于是我拼命修炼,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们站在一起,受人间香火。”
万物生灵修行不易,石头星星这类本无生命可言的更甚之,她们的雷劫也更加残酷。
修炼七千余年,她的雷劫终于到了,雷声轰鸣不止,源源不断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震的天庭都晃三晃。
她吐血吐得意识模糊,心里还在数着,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可偏偏只差最后一道!
她失败了,应劫飞升,要么一步登天,要么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