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声音不疾不徐,“目前关于拖售权的条款,在我所见过的项目里属于最严格的一档,而我们寻木文化这次的融资里,确定的跟投方还有省文化发展基金,就我所知,他们所投的文化产业类项目对回报周期都比较宽容,也更青睐长线布局。”
她抬眼,“所以,在这个条款上,陈总是事先跟基金的领导沟通过,还是有什么特殊考虑?”
皮球直接踢给陈书淮。
姜宜昨天下午看完核心条款后,忍不住和褚期吐槽,这果然是万恶资本家才能提出的条件。
投资后三年的财务指标简直是把寻木当成驴一样赶,更别说五年后没上市就要面临被并购的风险。
陈书淮笑了笑,“依据我们之前和褚总的沟通,寻木打算在北美设立子公司,经营奢侈品类的艺术家居,我们会协助提供在北美的资源,但也相应需要看到相应回报的可能。”
他用北美市场来堵姜宜的嘴。
闻言,姜宜沉吟片刻,道:“我们的确有开展新业务的计划,但目前提出的三年财务指标和计划上市时间实在太短,我们希望延长计划上市时间至十年,再加上兜底条款。至于财务指标的数字,可以等会计师出具报告后再定下。”
陈书淮椅背一靠,慢条斯理道:“姜律师,我们不是在养小宝宝。”
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是暗藏敲打的意思,可落在姜宜耳朵里却怪怪的。
她眉心一跳,抬眼看他,那人却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姜宜笑了笑,咬住省文化发展基金的意见不松口。
“了解陈总的意思,这条先搁置吧,拖售权对其他股东也很重要,不如放在基金领导加入后的议程里再谈。”
两人态度都十分明显——陈书淮不想退步,姜宜不想接受。
落到纸面上的东西只是博弈的结果,cfcapital这种项目篮子里基本不关注文化产业的境外资本愿意投资寻木文化,多半是借此向省文化产业基金展现合作态度,以期待未来得到其他项目合作的机会。
简而言之,省文化产业基金的意见才是重点。
况且,这次是双方首轮接触,也不着急非要谈出什么。
赵曾无声地看了眼一旁的陈书淮,对方也不执着,淡声道:“可以,先往下一条吧。”
后面的条款也聊得比较顺利,姜宜把控法律条款,褚期则回答了一些关键的商业安排情况,当场得不到结果的,双方律师也同意先回去发一稿意见改出来再看。
谈判在三个小时后结束,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晚上是和几家意向投资人约好的饭局,两方的律师不参加,便先离场,褚期让人去安排接送车辆后和陈书淮聊起了天。
姜宜离开会议室去倒杯咖啡,安琪见她走了,也不敢留在两个大老板身边,悄悄跟着她离开。
“姜宜姐,投资人老大好帅啊”安琪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要是以后他当了我们的股东,股东会议能不能都带上我?”
姜宜失笑,喝了口咖啡,“当然可以,但你别偷瞄得太明显,我们还是要保持专业度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才对他做了一下背调,新闻里说他已经结婚了。”安琪连连哀叹,摇头晃脑,“可他没带婚戒,我觉得这种男人看看就行,私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姜宜忽然呛了一下,连忙扯了纸巾捂住嘴,咳了几声才道:“万一人家单身呢?”
“男人到这个年纪还单身,不是浪子就是gay,如果是离婚男人,说明他更有问题!”
姜宜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安琪。
安琪以为她在笑自己说话过分,有些不好意思,又找补道:“不过光看刚才的谈判,陈总气场也很吓人,也只有您和褚总这样身经百战的人能顶住了,要是我,我直接吓得跪下了。”
姜宜没忍住捏了下她圆圆的脸,“等你过几年就习惯了,大佬们也就那样。”
安琪眼睛亮晶晶的,“等我过几年也要像姐你这样,在谈判场上四两拨千斤。”
“你肯定可以的。”
安琪打了鸡血,抱着电脑高高兴兴回工位整理会议记录。
姜宜端着咖啡回到会议室,刚坐下就听褚期低声问:“刚才听见你咳嗽,生病了吗?”
她摆摆手,“和安琪说话,不小心呛到了。”
褚期笑笑:“安琪经常冒出些吓死人的话,我都被她呛了好几次。”
还真是这样,姜宜心领神会地笑了,一抬眼,却见陈书淮皱眉看着她和褚期。
褚期的手机忽然响了,陈书淮也收回目光,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车到了,我们走吧。”褚期挂了电话,从座位上起身。
褚期安排了两辆商务车,一辆给cfcapital的人,一辆是寻木文化自己公司的人坐。
这回来的不光是刚才会场谈判的人,还有双方的核心高管,褚期甚至找了公司里会喝酒的销售同去。
姜宜见这阵仗顿觉不好,一摸自己的包——忘带解酒药了。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老牌大酒店,除了cfcapital,其他意向投资人也都会来。
抵达包厢时,有四五个穿着正式的男女已坐在沙发上喝茶,见陈书淮和褚期带着手下的人走起来,纷纷站起来挨个握手。
包厢里一时间热闹得很,交换名片,相互恭维,基本环绕着陈书淮进行,就连褚期这个标的公司老总都是附带的。
资本里也分三六九等,小资本都希望cfcapital这样的富爹带他们玩儿。
一侧的独立服务间上摆满了红酒和茅台,姜宜侧身往那边望去,默默数了一下——一共十八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