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一点,枇杷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当时又羞又愧,忙拿完东西出去了,不敢让赵芳久等。
枇杷回神,“我信不信不重要,府中的其他人信就够了。”
“那你家夫人呢?芳儿是过去为她诊治的,就这么没了,你家夫人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我家夫人能如何?”枇杷道,“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赵姑娘的尸体都已经被您领回去了,我夫人一个弱女子,在王府中又不得势,她能做什么?报官?呵,怕是还没出了王府大门便被拉回去了。”
赵春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你呢?王家又是因为什么杀你?”
枇杷闭上嘴巴,不肯再说了。
赵春生等了一会儿,看着外面的茫茫长夜,“枇杷姑娘,我知道你心中害怕,但我和王家之间隔着一条命,若是不能查清芳儿的死因,我怕是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她娘。”他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刚才我说要把你送回王府是吓你的,枇杷姑娘,若是你还念着我刚刚救你一命的话,还望把真相告诉我。”
说完,他还躬身朝枇杷行了一礼。
枇杷哪里见过他这样,一直以来,赵春生出现在人前都是幽默风趣的,他有一手好医术,又有一个好闺女,是很多人的羡慕对象。
可这个人,在赵芳死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头上多出来的白发几乎藏不住,脸上布满了悲伤,腰也弯了下去,整个人呈老态龙钟之感。
枇杷心中不忍,见他这样,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爹爹,又想起了那个站在门前朗声道,“女子闺房隐秘,外人不可随意进入”的赵姑娘,心中浮现一抹悲戚。
枇杷沾了沾眼角的泪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既然赵大夫想知道,那我告诉您就是了。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您知道后不可对外张扬。”
赵春生“嗯”了一声。
枇杷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才缓缓说道,“我们姐妹四个作为陪嫁丫鬟和夫人一起嫁到王府,夫人最喜欢的便是我,她说我细心伶俐,办事妥帖,去哪都要带上我。
那日我伺候夫人睡觉,本来睡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夜间不知道夫人和老爷因为什么事拌了几句嘴,第二日夫人醒来后便脸色难看,她吩咐我悄悄地准备一辆马车,去城东看看。
那时夫人已经怀孕了,我以为夫人是觉得府中无趣,才想着出去逛逛,便按照她的话做了。马车按照夫人所说,一路到了城东。
赵大夫您也知道,城东那一片住着的都是些贩夫走卒,一些穷苦人家,我唯恐他们冲撞了夫人,便一步不离地护在夫人身侧,那时夫人想让我在巷口等着,她自己进去,我不允,夫人拗不过我,只能带着我去了。
进了巷口,夫人便开始打听一个叫狗儿家在哪。狗儿我知道,是我们老爷手底下的一个跑货的,虽然年轻,但忠心耿耿,每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我们送来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大多是吃食,当初知道我家夫人怀了身子后,还托门房给夫人拿来一篮子话梅。
可王府这么有钱,怎么会缺他一篮子话梅呢?但夫人是记得他的好的。
巷口坐着的大娘看我们找狗儿,起先还不肯说,夫人塞给她一块银子,她才犹豫着说了。
……
“我说姑娘,你打听狗儿做什么?他最近可是惹上大事了!”大娘一脸神秘。
张氏不动声色,“敢问大娘,狗儿惹上什么大事了?”
大娘撇撇嘴,“昨天狗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里,官府说他喝醉酒,不小心掉进去的。但这一片的谁不知道狗儿从不喝酒啊!这些大人,断案都断不清楚。只是可怜了狗儿那个八十岁的老娘了,一把年纪了,脑子本就糊涂,平日里都靠狗儿照顾着,现在好了,儿子也死了,她以后也是没活路了。”
说完,她幽幽长叹一口气,“唉,老百姓的命就是贱吶,死了便死了,连个伸冤的人都没有。”
……
夫人听说狗儿死了之后脸色便很难看,那时我提议让夫人回去休息一会儿,夫人却不同意,让我去打听打听这几日狗儿都去了哪家。
狗儿跟这片地方的人关系不错,我问了半天,最后有一个大叔告诉我,“好几天前,我看到狗儿夜里出去,多嘴问了他一句去哪,他说是去王家。咋了姑娘,你们打听狗儿干啥?你们是他朋友吗?”
夫人听说狗儿去了王家之后,脸色就更难看了,我不忍心,便劝夫人回家躺着,但夫人却不肯,回去之后叫来门房,问狗儿那天来了没有。
门房想了一会儿,说来了。那天狗儿来得着急,他本来都要睡着了,但狗儿神色紧张,说有大事要告诉老爷,一定要他开门。门房没见过狗儿这样,所以记得很清楚。
夫人又问,那接下来的几天知不知道老爷去了哪里。
门房说第二日见老爷坐马车出去了一趟,但去哪她就不知道了。
夫人见门房说不出什么,便让他下去了。
我看夫人这时候捂着肚子,脸上冒冷汗,就知道大事不好,但夫人骨子里是个执拗的,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劝得住。夫人让我去找那天给老爷赶车的车夫,我怕拖久了夫人身子遭不住,便赶紧去了。
人一进来,夫人便赶紧问他,“那日老爷出门,到底去了哪儿?”
赶车的不知道夫人为何情绪如此激动,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去城主大人那里了。”
赶车的走后,夫人再也撑不住,倒在床上,脸上都是冷汗,却一句话都不说,我赶紧叫来府医,府医给夫人扎了几针后,叮嘱夫人胎像动得厉害,不能再情绪激动了,否则胎儿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