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枝枝和张云天对视一眼,立刻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这一趟镖是空镖,来托镖的人也没细说这镖要走得快还是慢,只要求他们歇脚的时候去烟花之地。
京中如今把逍遥侯府那封遗旨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苏梨突然离京必然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张枝枝和张云天没耽搁,当即带着镖局里比较厉害的镖师一起追了过来,一路几乎没怎么停歇,追到这里却还是比苏梨他们慢了一天。
不过苏梨没直接到四方镖局找张枝枝要他们一起走,还以押镖的名义请他们走一趟空镖,说明并不希望旁人知道他们与她是一伙的。
猜到苏梨的意图,张云天他们当夜没再继续赶路,决定休整一下第二日再走,路上抓紧点,不出意外的话,刚好可以和苏梨保持大半天的距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靠近边关的某边陲小镇。
一家破旧的面馆,几张破木板拼凑起来的门被风沙吹得摇摇晃晃,透出点点昏黄的暖光,大门被吹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里面的人骂了一句:“什么破面馆,爷吃的是面还是沙?”
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凭容貌跻身远昭国四宝之一的逍遥侯。
不过楚怀安骂归骂,面条也还吸溜得呼呼作响,这面馆虽破,可面汤都是用羊骨头熬的,熬得浓香诱人,除了四处漏风沙倒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这些日子一路奔波,他的脸黑了不少,添了几分沧桑,不过并不损其俊美的容貌,反而更有野性。
“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侯爷再忍一忍,明日使臣团过境入关,就可以返程回京了。”陆戟沉声安抚,放下碗筷,已将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楚怀安哼了一声,把面条吸溜得更欢。
这一路他处处都在和陆戟暗中较劲,非要比个高下,只是他在京中吃的饭菜都十分精致,乍然吃到这些粗糠杂食,能咽下去已是不易,在速度上着实比不过陆戟。
吃完一整碗面,楚怀安不拘小节的撩起袖子擦嘴,擦完还十分自然地打了个饱嗝儿。
一路从京中走到这里,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精致优渥的逍遥侯了,他现在是真不讲究糙爷们儿楚怀安!
“时辰不早了,侯爷早些休息吧。”
陆戟说着就要起身,被楚怀安一把按住肩膀又按了回去,力气之大,差点没把陆戟从凳子上按下去:“侯爷?”
“今晚该我值守。”
“侯爷,你不用……”
“别跟爷说不用,你偷摸着跟别人说的那些值守站岗技巧爷都记住了,麻溜去睡,爷今夜值守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回京就自请削爵,跟着你在这儿喝一辈子西北风!”
楚怀安拔高声音,拿出以前混不吝的架势,一点道理都不讲,比山匪更有匪气。
陆戟犹豫了一下,没再推辞,转身去后院休息,楚凌昭问店家借了顶帽子,把脸蒙得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就跃上房顶。
夜里的风更急,裹着黄沙打在门上呼呼作响,拍在身上也并不好受。
风刮得大,夜空黑漆漆的,并不像前几日挂着灿烂无比的星河。
楚怀安坐在房顶唇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爷还以为这边关是什么虎狼之地呢,一路走来,爷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着吗?也就陆戟那个闷葫芦喜欢装深沉,他不会就是用这招骗取小姑娘的芳心吧?
楚怀安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苏梨就是他心里那个被陆戟骗了芳心的小姑娘!
接了使臣团回京,陆戟官复原职若是苏梨要与他一起回塞北,楚怀安琢磨着他是不是也该寻个借口到这里蹲两年。
让塞北的黄沙打磨两年,也许他这块美玉也能装装深沉,把那个小东西再骗得回心转意呢?
这般胡思乱想着,风停了,衣服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沙,楚怀安抖了抖袖子,细腻的沙粒从袖口洒落,他用另一只手接着捻了捻,眉眼弯了弯,好像和苏梨之间那空白的五年,因为这一遭被填补了起来。
塞北的风他领略过了,荒漠戈壁他也见识过了。
那些她与别人一起走过的岁月,他终于也窥得其中一二。
正想着,乌云散开,漏下软白的月光,几乎是月光倾洒而下的瞬间,一道寒光闪现,几乎是本能的偏头,一支寒箭破空而来,擦着发顶射入茫茫夜空。
楚怀安在屋顶打了个滚,立刻抽出腰上的软剑厉喝:“什么人?”
话落,二三十个黑衣人拿着寒光凛冽的大刀将面馆团团包围。
楚怀安拧眉,浑身泄出杀气,却没轻举妄动,只盯着为首那人质问:“谁让你们来的?”
“奉太后懿旨,处决反臣楚怀安、陆戟!”那人声音洪亮的回答,楚怀安气得差点笑起:“反臣?老子离京才几天,你们当老子吃沙吃得脑子坏掉了?”
那人没有要和楚怀安废话的意思,直接命令:“太后懿旨,提反臣首级回京复命!”
说完,围在外面的人应声而动。
楚怀安从房檐跃下,一脚踹开陆戟的房门:“有杀手!”
刚吼完,后脑一凉,楚怀安下意识的低头。
啪的一声,白玉做的玉冠被箭镞射中,碎裂开来。
楚怀安抬手捞了一把,将玉冠碎片握在怀中,侧身闪进屋里,陆戟只着中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刚刚朝他面门射来的那支箭。
“杀手围剿,冲入面馆,侯爷的岗哨技巧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