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是在他修仙的第二十年知晓的这件事,消化了五年,如今是他修仙的第二十五年,他仍旧接受不了这个秘密。
傅川澹曾与宋执的父亲十分交好,甚至在宋执出生的时候,还同他们一块商量着取名字。
殊不知这只是傅川澹的一场假意逢迎。
当年傅川澹为坐上妖君的位置,斩
过妖王,闯过妖皇宫,若不是有魔尊的力挺,他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妖族清理门户了。
只是妖族与魔界到底势不两立,妖族看中傅川澹与魔尊的关系,放下话,若傅川澹想坐妖君的位置,必须杀死魔尊一家。
傅川澹做到了,只是最后不知是否是良心发现,将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宋执放走了,还把他藏到凡间,用另一具尸体代替了他。
妖族的算盘打的乒乓作响,可惜末了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没能拿下魔界。
至此,妖魔两界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上了。
傅川澹见我光瞪着他愣神不说话,怒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忙移开了视线。
先不说他那阴晦不堪的过往,就他现在这肉眼可见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还动不动就嚷嚷着挖人眼珠子,就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看在宋执的份儿上,我警告你奥,不管这次你们来悲欢镇的目的是什么,妖族的事情以后不许再管了,我只放过你们这么一次。”傅川澹放下茶盏,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宋执便悄悄推门进来了,拉上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小镇外狂奔。
一路无话,跑到巫寂林,我才敢张口问他:“你没事儿吧?”
怎么可能没事?一边是自己永远也不愿去面对的魔修身世,一边是刚出生就认的“傅叔叔”,如今的妖君傅川澹,隔着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现在既又遇到了,怎么
可能会想看见他而今这样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想放过他?
话刚问出口,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大嘴巴子,忙弥补道:“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说话是门艺术,而我是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我还是闭嘴吧。
宋执没有在意我说的话是否好听,他拍拍我,摇了摇头,似是在说没事,可他眼神中藏不住的落寞实在看着揪心。
小宋执刚到凡间那年,便被沈晏捡了去修仙,如今算起来,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这许多恩怨压在他尚稚嫩的心底,让人不禁心疼。
宋执失落地转过身继续前进,看着他耷拉着脑袋,单薄的背影,我不知该如何安慰。
“都怪我不好,一时冲动踹碎了那扇窗户,害的我们被抓。”宋执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
我一直想不明白傅川澹是怎么通过那扇碎掉的窗户,推断出要搜查房间的,“那扇窗怎么了?”
宋执叹了口气,拉过我耐心地解释道:“那扇窗是朝外开的,我们在外面想通过窗户进去,肯定无法靠正常打开,它现在被踹了那么大一个洞,只能说明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了。而傅川澹进来的时候,他用的是踹。说明门是锁着的,推是推不开。既然有人闯都闯进来了,再出去没必要再翻窗户这么惹眼,大可以从门走,但门却是锁着的,说明根本没人出去,由此傅川澹才会推断出我们可能还在屋内。”
我似懂非懂,却也明白了以后万事都要谨慎些,“哦……那宋哥,咱这次啥也没打听到,回去咋交代?”
“谁说咱什么都没打听到?有你宋哥在……”宋执向周围环视了一圈,脸上笑容霎时僵住了。
我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也懒得再多问,黏在他手臂上不敢再往旁边挪半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中便腾起了薄薄的烟雾,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地涌来不少身形诡异的人影,是尸妖人。
在黯淡朦胧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诡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即使是在昨夜妖族的突然侵袭中,我也没见到过这么多尸妖人。
它们密密麻麻,疯狂地朝我们扑过来,不留一丝空隙给我们去逃窜。
“是傅川澹。”宋执手中剑一转,眼底杀意渐浓。
“他不是都放我们走了吗?”
“我对他来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后患,他不会想放过我,他只是不想自己动手罢了。”宋执垂下眼帘,二十五年前傅川澹会对他心软,不代表二十五年后傅川澹还能念着当年对魔尊的亏欠,“只是……连累你了。”
我看着尸妖人,心跳的肝儿都随之在颤,但还是对他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他?这一切都是命运强加在他身上的,不该由他来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