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绪与齐甄郁在护国寺,有宁家的少爷护着,没问题。齐琅不在这里,齐骧也不在。
如果他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也就是说,齐骧已经不在了。
齐琅很可能是去处理齐骧和千非忌的事了。
“周伶……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太好。”齐同晏对周伶抱歉地苦笑道。
周伶的脸上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似乎是在摇了几下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用语言来表达:“不用在意我。”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从信里对昭国的状况有所耳闻,在与齐琅她们碰面之后,更是听到了发生了什么。
周伶上前,不言不语,握住齐同晏的手。
齐同晏一愣。冬季本就寒冷,更别提他还流了好一会儿的血,以至于他的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冰凉无比。此刻握着他指尖的手,虽小,却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不断缓解着他感受到的刺骨寒意。
落幕之后
“皇兄,我……”齐同晏抬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齐珺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缓缓道:“国、千非忌此人,实是危险,让你们二人待在一起,是皇兄的失误。”
“半个月前,我已和卑月取得联系,知道当初从你府上被带走的人,是他们的圣子,我便私自用了你的人情,请求他们的帮助。”
“今晨你与千非忌离去后……三弟迟迟未见,但塔呼托却出现在了我面前,要我将昭国拱手相让。他是一个人来的,至少当时我不知道千非忌也是和他一起来的。”
“我不知道大宛的王是真的将昭国小看至此,还是只是其实也不想多造杀孽,才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我说那样无理的话。”
“其结果,便是我借卑月的帮助,抓住了塔呼托。至于齐琅和遐流他们,他们在试图从大宛的后方袭击时,正好遇见了带着裴壹的宁梅。”
“也就是说,大宛如今才是腹背受敌。他们的后有裴壹,前有卑月援军,主帅即塔呼托,又已经被擒住。”
“而刚刚你也看到了,塔呼托已与昭国立下和约,贺兰和裴壹会看着他们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因此也不足为惧。”
齐珺把现在的状况一股脑地告诉齐同晏,齐同晏也在理智地一条条接受。
只有一点。
“我明白了……可是,”齐同晏抬头,“三皇兄呢?皇兄,你为什么不说?”
齐珺没有回避齐同晏的视线,而是沉静地看着他。“是,是我的失误,我没保护好三弟。”
“千非忌……杀了三皇兄?”
“……没有人看到真相,但我听说,千非忌承认了。”齐珺说。
“三皇兄……千非忌,在哪?”齐同晏定定地看着齐珺,那一双翡翠绿的眸子不再清亮,多了许多浑浊的意味。
“他已经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声音是从齐同晏的身后传来的。
齐同晏转头,就看见齐琅踏着稳健的步子走来。
她似乎整束过一番,神色已毫无先前的狼狈,身姿挺拔,沐浴着从门外洒落在地的日光,迎着齐同晏看不见的终点目标前进,眼神炯亮。
“我结束了他的人生。”齐琅开口道,“三皇兄的遗体,我也已经安排妥当。”
“辛苦你了,齐琅。”回应的是齐珺,“一切都会落幕的。葬礼全部都会补上的。典礼,也会象征着全新的到来。”
周伶没能在昭国待多久,就被完成任务回来的贺兰台赶了回去。齐同晏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似乎是贺兰台要在昭国待一段时间,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与周伶说好,让周伶帮他暂时管理卑月的事务。
齐同晏不知道卑月的体系,也不了解周伶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种感觉——周伶活了。与周伶简短的几句交流,使他真切地感受到,现在的周伶不再是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周伶,而他也莫名地放下了先前不知道由于什么而放不下的心,连带着他现在看贺兰台都顺眼不少。
“葬礼和那什么典礼的,我就不参加了啊,总归我也不是你们的人。”贺兰台的双腿交迭,惬意地往自己嘴里扔着水果。
从大宛撤军之后,齐琅便揽过了为先帝与齐骧布置葬礼的事宜,齐遐流帮着齐珺,一起筹备在那之后的、关于齐珺的登基大典,齐同晏则是负责把身于护国寺的齐绪和齐甄郁接回来,外加去宁家道谢,以及和探望裴壹、和花重锦报平安……总之几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顺带一提,齐珺原本的正妻,也即卑月而来的和亲公主,也已经交给了周伶,让他们好生护送回去。
按齐珺的说法,人不可离开故土,两国的和平也不应靠女子的和亲来维持,因此他借着新帝的身份,顶住了一众朝臣各种各样的抗议,硬是把那位和亲公主送了回去。
贺兰台身为卑月人,在这些大忙人之中,悠闲得分外显眼,一度惹来齐遐流的控诉。“哎,我也没办法啊,可能是上天宠幸我,所以才让我这么悠闲吧。”这是他的原话。
趁着这忙里偷闲的时间,齐同晏来到了第一次遇见四十九的地方。
冬季,花叶凋零,枝干光秃,那一处已没了当日的春花烂漫,只留一片零落。
无灭天是见不得光的,是不知是否依旧存在的组织,他不知道能把四十九葬在哪。说到底,他连四十九的遗体都没见到,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可是他确实看见了。
看见了刻着“四十九”的腰牌。是齐琅从千非忌的身上扒拉出来交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