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仿佛每一字都经过精心斟酌,既是对现状的陈述,也是对皇帝微妙情绪的微妙试探。
她的眼神掠过皇帝面上不易察觉的阴霾,佯装天真不知事的说道。
“齐太医禀报,疮症之疾,如同顽石,一旦扎根,便易反复,更兼其传染性,让人不得不防。纯妃娘娘深明大义,以身作则,不仅严加管理自己宫中事务,还鼓励各宫嫔妃效仿,共同守护合宫安宁,以免这病痛如同野火燎原,难以遏制。”
她仿佛没感觉到皇上的猜忌,魏嬿婉明白,皇上还是想起了如懿。
懿症这东西,难治。
她借着打扫,鸡毛掸子没停下。“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言辞铺垫。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况且娴贵妃娘娘病重,翊坤宫仍需有人细心照料,宫务繁杂,太后娘娘虽睿智英明,主持朝政已是不易,慈宁宫的日常与诸多事务亦需得力之人协助,方能确保后宫与朝堂皆能有序运转——”
“太后主持朝政?”皇帝的语气多了一丝威胁。
皇帝闻言,眉宇间的威严更甚,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几分不容忽视:“此事非同小可,关乎社稷稳定,此次朕猝然患病,昏迷多日,与外界隔绝。想来朝廷急待处理的国事堆积如山,却无人能够拍板定夺。太后年迈如何担得起此重任?”
她闻言,连忙屈膝行礼,姿态谦卑而恭顺:“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忧心忡忡,见太后娘娘为国事操劳,又兼顾后宫,心中难免感慨。臣妾并无他意,只愿后宫安宁,皇上无忧。”
说罢,她抬头,目光清澈而真诚。皇帝望着她,眼中的猜忌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魏嬿婉单纯,不懂朝政,人又稚嫩。而她的这番话无心,却也不无深意。他轻叹一声,缓缓道:“你起来吧,朕知你心思单纯,但后宫与前朝,自有其界限,不可轻易逾越。”
琅嬅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道魏嬿婉已巧妙地化解了这场潜在的危机。眼下皇上无暇注意后宫琐碎,一门心思在朝政上。至于嫔妃争宠这些可有可无,比不得他的大权旁落。只怕朝廷内部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廷上下将陷入混乱,更令他忧心的是,那些觊觎皇位已久的豺狼可能会趁机发难。
皇上一门心思康复,对身旁侍候的人反而不要求妃嫔轮换了。皇后和魏嬿婉是照顾熟的,两人配合默契。换个手生的嫔妃耽误江山社稷大事怎么办?他深知,换上一个手生的人,不仅可能因不熟悉皇上的习惯与病情而出现差池,更可能因一时的疏忽或失误,给皇上的康复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而这样的风险,对于正在与病魔斗争的皇上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皇上对于身边侍候人员的轮换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与固执。不仅主动让进忠回绝了妃嫔们的探望,更是叫进保带人死死护住养心殿,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皇上心思迫切,宫中的太医们日夜兼程,轮番上阵,病情在精心照顾下飞速好转起来。
【翊坤宫封宫】
皇上康复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太后手里收回了权利。不仅如此,还假孝顺之名,说太后劳累,前脚妃嫔轮流侍疾。后脚把宫权夺回来又交给了琅嬅。眼下琅嬅和魏嬿婉是他最放心的妃嫔。
他又派了琉瑚仔细探听这些时日嫔妃们的动静。因着那番嫔妃们的对话,对其余人冷落好些时日。除了意欢冒雨系经幡得了几分好脸色,其余人都是吃冷灶灰的货色。
“皇上病好,臣妾也就放心了。”意欢痴情的看着皇上。眼前的清丽女子对自己一片痴心,皇上就算再忌惮也心软几分。“意欢啊,朕知道你为朕求了祈福驱病符,又冒雨系经幡。只是到你还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啊。”
皇上柔声说着,英俊的脸庞带着哄人的柔情。意欢动情的看着皇上。“皇上都知道?臣妾做这些不求皇上知晓,只盼望龙体康健,平安无事。”她情到深处流下眼泪。
没想到魏嬿婉不藏私,竟真的帮她了。
“好了好了,哭什么?”皇上无奈的哄着。
意欢有几分惦念如懿这个和她一样对皇上真心之人,只是到底舍不得这样旖旎的气氛。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提及如懿。皇上的内心起了一丝波澜,起初他不是没有担心如懿的。
可自从听琉瑚说这疥疮最开始从如懿宫里传出来,他就多了厌恶之情。到底是薄情寡义的皇帝,惜命才是他的本色。任何危及他生命的人,他都不会怜惜。
他没说什么,也没吩咐用什么太医。翊坤宫又开始了内务府磋磨的日子,不过魏嬿婉惦记着呢。进忠让内务府好一阵坏一阵的,比杀了她还难受。没什么比不上不下更让人头疼的了。
一直受苦只会让如懿定下心神,她早就习惯了艰苦,此刻只会激发她的斗志。她必会认为是琅嬅磋磨她,从而自我鼓励自己。翊坤宫上下反而会拧成一股劲,即便怨恨如懿,也更多记恨内务府。何况还会留下把柄让如懿算到琅嬅头上。
最后又是中宫疏忽。
可这时好时坏,只会是内务府办事不利。是因为一己私怨,内务府才做了手脚。这是如懿不会做人,跟琅嬅可无关啊。
时好时坏折磨心神,让如懿和翊坤宫的宫女太监每天巴巴的等着。没什么比不确定的事物更折磨的。翊坤宫的宫女太监只会怪主子不得人心,连累了自己。加上如懿的确不是一个会体谅宫人的主子,翊坤宫的日子想来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