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周泛起清凉之意,被灵光刺痛的感觉减缓不少,白竹烟尝试着睁开眼睛,渐渐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高冠广袖,白衣肃杀,站在她身前背光而立,像是九天之上悲悯众生的神明。
是……仙人?不对……
白竹烟甩甩被闪得晕乎乎的脑袋,猛眨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暮道长!”
暮临朝手中长剑指地,淡淡“嗯”了一声。
另一边,冯三终于大叫着把贴在脑门上当日头的灵符死命扒下来,带掉了一块皮,鲜血顺着眼鼻流了满脸,看得白竹烟毛骨悚然。
洞内灵光随着撕落的灵符暗了下来,唯有暮临朝手中灵气萦绕的长剑还散发着莹莹微光。
冯三口中喘着粗气,抓起地上的长刀就砍了过来,暮临朝不躲不闪,反手以长剑挡下凌厉刀锋,刀剑铮鸣的刹那,冯三被剑气击飞撞在石壁上,手中长刀应声而落。
早在护命符灵光乍现时,麻脸便见势不对跑回去搬救兵,此时大批猎兽人已闻风逼至洞外。
麻脸站在洞口向内窥去,却见自家大哥被人一招打进了墙里,不由缩起脑袋向后退去,口中大叫着:“大哥!”
他吊着一条手臂,单手抓起两名喽啰就往里推,自己则躲在洞外的山石后大喊:“敢伤我大哥!你们两个,给我杀了他!”
那两名喽啰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推搡着塞进逼仄
的洞口,差点脸贴脸滚作一团,闻言方将举起刀斧,被面前持剑之人眼锋一扫,后背竟生了一层冷汗,腿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麻脸又喊:“上啊!杀了他们!”
两名喽啰这才重新提起刀斧劈了过去,只见剑光一闪,下一瞬,二人便分别被拍在左右两侧的石壁上,麻脸瞬间被吓破了胆。
暮临朝并未理会那些洞外之人,冷眼看向挣扎未果的独眼,道:“冯三,我本无意杀生,收手吧。”
“少在老子面前惺惺作态。”头破血流的独眼壮汉半跪在地上,捡起长刀支撑着身体,声音低沉又嘶哑,好似一头困兽,“当年若不是你们衍宸教,出尔反尔收了我爹的神通,我妻儿如何会葬身妖兽之口!”
“世间因果自有定数,若非当日你觊觎九尾毛皮执意要杀,又岂会遭到狐族报复,那只九尾本是误入凡尘,却因你贪念丧命,你当真以为神通不收便可免此一劫?”
“如今你不惜与山贼为伍,夺财害命逼良为娼,致猎兽人一族声名狼藉。念你先祖与我教有缘,至此收手,还有转圜余地,否则,”暮临朝缓缓上前一步,“你那山贼大哥便是下场。”
冯三闻言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说道:“你杀了他?”
“对。”
冯三怔了片刻,突然面目狰狞大笑起来,踉跄着起身:“好一个天道,好一个生杀予夺!弱肉强食才是天道,你们这些云
外山上的臭道士又懂什么!你们何曾需要为了活着,生生戳瞎自己一只眼!凡人在你们眼里不过蝼蚁草芥,神通自然想给就给,想夺便夺!蝼蚁尚且偷生,我猎兽人不过挣命罢了,杀几只妖兽又有何不可!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白竹烟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疯,被那一番咆哮吵得捂着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丑八怪干坏事怎么还如此理直气壮,拿着别人给的东西,就该知道总有一天要还给人家,他气个什么劲儿。
“杀妖兽就杀妖兽,你自己被报复了不要紧,还非得给人大卸八块卖得到处都是,这不是害人嘛。”她松开拉着茶茶的手,扶着石壁起身走上前去,皱着眉说道,“还有,你又是凭什么为了自己生存,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猎兽人有缚灵阵本就比常人占优势,不去帮着除患,反倒祸害起老百姓,还口口声声‘为了活着’,笑死人了,脸皮可真够厚的。”
冯三啐了一口血:“小丫头懂个屁!”
白竹烟被他那凶恶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躲回道长身后撇撇嘴,小声嘀咕:“别人都不懂,就你懂。”
暮临朝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复又说道:“看来你与那山贼一样,仍不知悔改,既如此,今日你的命,我便收下了。”
冯三冷哼道:“是么,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罢,他一个闪身退出洞口。
与此同时,在洞外
躲了多时的麻脸突然大起胆子,命一众喽啰将数桶石脂水泼入洞中,那山洞内部本就呈斜坡状低于外界,石脂水顺势而下,瞬间向内铺开。
冯三夺过旁边一名喽啰的火把掷入洞内,漆黑的石脂水遇火即燃,火光骤起,眨眼间已窜上洞顶,将洞内三人死死围住!
“区区道修,灵力再高也不过肉|体凡胎,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小子,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火势攀附着石脂水,瞬息蔓延至暮临朝脚下,他从容地将手中灵剑钉入地面,堪堪隔出一方空间,阻了那怪异水火的去向,但此物燃烧散出的刺鼻黑烟却愈发浓重,白竹烟和茶茶被熏得连连直咳。
洞内被火焰烧得灼热不堪,仿佛一个火炉,气流开始变得迟缓,白竹烟一时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