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然大家口袋里的钱不多,但是对山城人来讲,过年没有鸡那就不算是过年。
只是前些年养鸡是有份额的,农村里的鸡都不多见,现在养鸡的政策虽然放开了,但是敢养的人还不算多,需要却很大,所以刘胜男八点钟左右挑着鸡进城,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她把钱仔细收好后就去百货大楼,她准备扯几尺蓝青色的的确良,见旁边有还有花布,只是一尺花布要比蓝青色的贵上一毛钱,她一咬牙一跺脚,就扯了好几尺花布回去。
卖了鸡刘胜男手里也算是有了钱,买完花布她就又去买了两根头绳,一串鞭炮,一大撂纸钱,再狠心买了一斤糖,回去的时候依旧一担挑了。
她经过市二食堂的时候闻到了米粉的香气,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又折了回来。
她最后花了三毛钱外加二两粮票,买了一碗豆腐木耳做浇头的米粉,用随身带着的搪瓷碗装着,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今天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钱,花起来虽然有些心疼,却又觉得踏实。
她大清早出的门,出门前只吃了几口昨天晚上特意留着的剩饭,走到了那么远的路,早就饿得不行,却舍不得吃一口搪瓷碗里的米粉,愣是饿着肚子回了家。
她回来到林家大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平时总喜欢出门瞎遛的刘母居然在家里等着她,锅里更是难得的热着饭,一见她回来,就帮她盛饭,上面还洒了几块上次炼油时的油渣。
刘胜男也确实饿得不轻,端起菜碗就着油渣就把那一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刘母将她挑回来的东西翻了个遍,看到花布眼睛就亮了,刘胜男冷着声说:“那是给二丫做新衣服的料子。”
“那我的了?”刘母一边翻一边问。
刘胜男回答:“没有你的,这鸡是我和二丫养的,平时让你扫个鸡粪你都不乐意,从来就没有喂过鸡,卖出来的钱当然也没有你的份。”
刘母顿时就火了,在那里骂骂咧咧:“刘胜男,你这是想要造反吗?我是你妈,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布做新衣!”
刘胜男早就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也不生气:“卖鸡的钱除了换来了篮子里的这些东西外,多出来的钱我都拿出还债了,债不过年。”
刘母气得直跳脚,骂了很久,却见她不动如山,刘母倒是想去搜她的身,却又想起来她如今已经拿捏不住刘胜男了,便在那里哭。
以前只要刘母一哭,刘胜男总是会心软让着她,但是这一次刘母从下午三点哭到晚上七点,刘胜男愣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
甚至晚上刘母躺在床上哭着喊:“我要死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刘胜男也没去看她一眼,而是拉着刘二丫两人在灶屋里把米粉热了,一人分一半。
刘母见闹了这么久也没有用,又到米粉透出来的香气,哭骂了几句自个儿爬起来,走进灶屋一把将刘二丫的碗抢过去:“你们这些不孝的,迟早会被老天爷收走!”
她一边骂一边端着饭碗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开始说自己命苦,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一个死了,两个不孝,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刘二丫看向刘胜男,刘胜男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碗递给她,她接过去后用筷子一扒,里面竟卧着一只荷包蛋!
刘二丫的眼前一亮,刘胜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灶上的锅盖揭开,从里面盛出余下的米粉当做晚饭。
刘二丫把碗里的荷包蛋从中间夹开,分了一半给刘胜男,姐妹两人相对一笑,这日子似乎慢慢的也有些盼头了。
刘母再能作再能闹腾,这刘家以后都是刘胜男当家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刘胜男也找到了对付刘母的法子,刘母喜欢骂骂咧咧就骂好了,她只需要管好手里的钱,安排好春耕秋收,养好家里的鸡和猪,带着刘二丫慢慢把日子过好。
过年的那天,林秀婉拿着大碗端了一大碗炖好的鸡肉过来,刘胜男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她那天送过去的鸡,林家又还了半只过来,里面还添了一些木耳。
她朝林秀婉看去,林秀婉朝她笑:“胜男,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新年快乐!”
刘胜男没有推拒那碗鸡肉,因为她家里养成的鸡都卖掉了,大队里过年分的猪肉也都被刘母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吃完了,今天虽然是过年,家里地连一点荤菜都没有了。
刘胜男的书读得不多,这时能想到的也只有“雪中送炭”这四个字,而林家对她家已经不止一次雪中送炭了。
刘母原本躺在屋里的床上耍赖,想逼着刘胜男去外面弄点荤菜回来,这会一听到动静怕刘胜男推拒,一骨碌翻下床,接过林秀婉手里的大碗,就倒进自家的盆里。
刘胜男有些不好意思,林秀婉冲她笑了笑:“我还得回家帮我妈看灶上的火,你也准备过年的饭菜吧,新年快乐!”
刘胜男笑着说:“我明天一早就带二丫给大队长拜年。”
林秀婉走后,刘胜男一扭头就看见刘母拿了个大鸡腿坐在灶边啃:“真香!”
刘胜男大过年的不想和刘母吵,把余下的鸡肉收进柜子里。
她再在锅里添了点水把鸡汤倒进去,下了一大碗面,再炒了两个青菜,用油渣炖了个大萝卜,就算是过年了。
晚上放鞭炮的时候,刘母看见那串鞭炮还在骂刘胜男败家:买什么鞭炮!有那个钱再添点就能给她扯布做新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