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像踩门槛一样踩石头?可这是老家的标识,踩上去有点太不礼貌,太荒谬,但孙腊年完全相信她,且对她的做法完全不予过问。
在爬石头的过程中,孙腊年紧紧跟在李沝下方,双手捧高,随时准备接着掉下石头的她,“内什么内什么内什么,我要说内什么来着?注意安全李二水,万事安全第一!”
李沝没搭理他,只在烦‘李家堪’大石头是真不好爬,虽然不是顶天的高,但凹凸不平,果不其然,李沝在爬的中途趔趄了下,身子立刻往后,还好孙腊年一直站她身边,一个后背抱,稳稳接住了李沝。
李沝虽然轻,也不是完全没有体重,孙腊年抱着她连连后退好几步,方向是大马路,结界之外。
这结界的破法有些暧昧。
迅速,李沝在孙腊年怀里红了脖子和耳朵,全身无比燥热,孙腊年根本不像死人,他又温暖,还懂分寸,他见李沝脸红,急忙抓住李沝胳膊推开她站稳,保持一定距离后,他又会拍拍李沝的背,“哎,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随你爬大石头!我要是个你触摸不到的鬼魂…这可就得摔坏了你!算了不折腾了,出不去就不出去。”
话讲得浪漫,孙腊年却下意识灵活起来,大后退,退了三大步,腿后肉撞着了马路格挡,他惊讶回头看,他已经走离了‘李家堪’大石头好远一段路。
好激动,好开心,好紧张,也要好好告别了。
虽然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以鬼魂的形式相识一场也算奇遇,不过两人又没到十分熟悉的地步,告别方式顶多是说一声再见和挥手。
结果十多辆车呼啸而过,孙腊年还站在马路对面跟李沝挥手。
李沝从一开始的期盼他自由,变成,“你到底还要呆多久?”
大家都默认魂魄会荡漾天空,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真相是孙腊年做了一百种尴尬扭曲,怪异张扬的起飞姿势,可永远都有一只脚紧紧贴着大地。
“嚯!我都成鬼了也没点特别的?”孙腊年纳闷,“我不能飞回北京?话说回来,难不成我回北京得步行!”
就在这时,回县城的客车来了,李沝想着他一个魂魄总有他的办法能走,就没再管孙腊年上了客车,谁能想到下一秒,孙腊年跟着李沝也上了客车。
门是关着的,他是透着进的车,自然也不用付车票车。
对上李沝双眼,孙腊年理直气壮,“我回不去北京,你先带着我。”
客车上除了司机外只有李沝一个人,所以李沝对空气说话的奇怪样子只有监控能瞧见。
“我?我带你去哪?”李沝轻声问。
“不知道。”孙腊年从没坐过客车,也从没来过南方,对车内和车外的景色都无比好奇,他整个身子朝窗户外伸,一辆车正贴着客车行驶而过,正正好好撵过他的上半身。
虽然知道他会平安无事,但这一刻的3d场景还是吓得李沝身临其境,紧闭双眼。
少女视觉一消失,少年眼前绿就更浓墨重彩了,青山远黛,重峦迭嶂,跟山水画一样。
孙腊年说,“南方真好看,像我姥带的翡翠项圈儿。”
顶顶似玉的家乡在李沝眼里是腻的,等李沝再睁开眼,眼看车子马上驶进县城,她问孙腊年,“下了车,你还要跟着我吗?”
孙腊年,“说实在的,我能去哪儿?我谁也不认识。”
李沝无奈,“我也不认识你,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谁会往自己家拎一个死人,还是不明死因的。”
这话冒犯,有趣,孙腊年来劲,“嘿!我叫孙腊年!不是有讲给您听么!”
李沝,“死因。”
孙腊年,“溺毙。”
李沝懂水性,她理解水既轻柔又极危险,“哦。”
“也可能是龙的胃液。”
“哈?”李沝傻眼,从没听过这种水。
孙腊年笑出弯弯眼,“这是个挺稀奇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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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二环琉璃东街,胡同里停了辆给嘬爷,就我管家的维斯帕,左边是我姥姥开的敞篷保时捷,再有一辆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礼,澳门铃木小面包。我那会刚晨跑回来,摸了摸小面包,拍了拍保时捷,最后坐在维斯帕上喘了会气,就进家门了。”
“一个小两百平的四合院,门进很长,直面雕花影壁,挡煞用的,往左走,庭院中种了颗石榴树,石榴果万子同苞,金房玉隔,寓意多子多福,吉祥平安。可惜那是我爸的愿望,我妈不同意,只生下我就飞美国搞她的事业去。”
“四合院的布局你知道吗?北方正房,南房倒座,东西厢房,全齐的,有面南墙挺特别,老式砖头和现代玻璃材质差落排列,阳光能透过玻璃照进房间,这件房,就是厨房。”
“我家嘬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管,他做菜更叫一个绝,经常呆在厨房,我从小到大几乎不进父母房间,一是他们不在,二是我姥嫌弃我皮,小时候经常打碎古董。”
“那天上午,我还没进厨房就闻见一股味,我从没见过那种味,太香了,感觉整个石榴树都因为那个香气挺直了叶片,北京的阳光像金子。”
“我看见厨房里,灶台上炖着砂锅,我上前关火打开砂锅,横切一半的木瓜去了嚢跟一像小鸡小鸽子似的肉清炖在锅里,熬得像白鱼汤一样,我忍不住找来勺子小尝一口,比鱼汤鲜个十倍万倍,我又忍不住扒肉吃,吃得只剩下个头,打了个嗝,再去细细看那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这分明就是燕子头,我刚才吃的鲜美肉居然是燕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