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震天动地,孙腊年都被吓得一哆嗦,李沝却习惯了,淡定提桶离开。
孙腊年迅速跟上李沝,他想着她总是个有嘴巴的活人,“李二水!你为什么不解释啊!你抓得明明是扫把!是他眼神有毛病!”
李沝微微抬眼,“那是我爸。”
“你爸又怎样,他冤枉你他就是不对!”
李沝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清洗有狗狗口水的头发,也不是吃东西填饱肚子,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打水洗抹布,抓扫把扫地。
而她爸李国涛睡得昏天暗地,看错了她手中的东西,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李沝刚被爷爷从乡下赶走,一张凉床也没得睡,她现在很怕顶撞了李国涛又会被赶走,因为她不想孙腊年一个落水救人的好人,死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她也忍习惯了她爸,也不差这一次。
李沝盯着孙腊年说,“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家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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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沝真正的家在家具城的天台,顺着外墙的消防通道楼梯走上去,铁梯子层层生锈,浓烈的血腥味布满空气中。
天台很宽敞,但一眼望去只有张黑皮沙发,沙发上放着一排排用旺仔牛奶罐头养着的多肉,沙发脚下则是矿泉水瓶做的花洒,还有一些铲子,粗麻手套。
“这些都是你养的?”孙腊年俯身去望这些小植物,“养得真好,晶莹剔透的,像水晶。”
越是闲下来看这类美好的花花草草,刚才的那口气就越咽不下去,孙腊年略凶,“您有空摆弄这个?您没空去告诉你爸他有错!”
“摆弄这个不好吗?争来争去只有一个黑肺,没意思。”
麻将室的烟味有多浓,孙腊年不是没闻过,羽绒服特吸味,他抬起胳膊嗅了嗅,差点吐出来,“嚯,真冲,我姥姥说要想七十二岁开上保时捷就不能碰烟,我家的石榴树也吸不得烟,我十七吧,偷摸装帅,在院子里点了一根尝了一口,你说那石榴树神不神奇,就一口,它迅速弯了树枝,树叶啪啪打灭我的烟,内时候我就忒信我姥姥讲得所有话,唉不对,怎么扯这么老远,谈回你爸的事!”
李沝不想谈,转移话题,“孙腊年你现在还是十七岁吗?”
“今年刚满十八,1月的。”
李沝惊讶,“我也是,我1月20号。”
孙腊年瞪大眼睛,“我也是!”
李沝,“酷。”
孙腊年,“我滴乖乖这么巧!我两同年同月同日生啊!”
李沝,“但一个活,一个死。”
孙腊年,“能不提这茬吗?显得我贼倒霉。”
李沝却觉得他胡扯,“你倒霉?你北京人,住四合院,姥姥开保时捷。”
李沝不是个注意物质的人,除非这物质高到一定层级,哪怕是道听途说,也难免不人注意吧。
某人却还不知足。
孙腊年扯嘴角,“我还没谈过恋爱,考上的大学也没法去,我还想创业玩,想玩滑雪,想考驾照,想开我姥的保时捷,想做很多很多事,还想跟你爸吵架。”
“无聊。”李沝针对孙腊年愿望清单的最后一条吐槽。
孙腊年笑,“这不是无聊,这是必要!唉我问你李二水,你爸能送个你辆保时捷不,能让你住四合院不?”
李沝,“不可能。”
“那他能为你做什么?”
李沝想了半天,摇头,“他甚至没办法生我,女人才能生孩子。”
孙腊年拍手,“对啊!他什么也给不了你,使唤你做这做那还特凶,这样的爹你忍他嘛呢?”
孙腊年的话全是道理,李沝也清楚明白,只是她始终有自己的考虑,她扣着手指倒刺,音调微弱,“因为我害怕被他赶走,那你也要和我一起露宿街头,当孤魂野鬼不好受的,我也总是孤零零一个人,能逃到最远的地方,就是乡下。”
烟县好感渐为零
孙腊年到新环境后特不适应,除了去南方湿度太重,就是无聊,周围人都没法跟他产生链接,唯一能跟他产生链接的只有李沝,还不爱讲话,她打扫完卫生后就休息了一会又下楼去,不知道做什么。
孙腊年跟上,“嘿,李二水!天都快黑了,我住哪啊!你怎么还不给我安排房间!李二水!我可是你带回来的!你要对我负责啊!”
负责?这的确是个问题,李沝皱眉思考片刻,家具城就是个燕子窝,没地方空余出来给孙腊年住,就连李沝本人,事到如今还和她爸李国涛挤在同一空间休息,在地下牌室的小仓库里,巴掌大,□□裤头挂天花,烟灰黄痰弹棉花,杂物大山堆,霉尘化空气……总之这样的地方她不好意思让北京的少爷看见,但她又要对他负责,且他是个魂魄,告诉他这些也没关系,反正他大嘴巴也只能向阎王说去。
李沝扣手,大拇指翻红,“我没房间给你住,我爸和我妈离婚后房子归了我妈,我和我爸就住在这家铺子的地下室的仓库里,你要是能接受,就和我还有我爸住一块。”
手上小动作多,是人袒露内心慌张的外化表现,这一切被孙腊年尽收眼底。
“别扣了。”孙腊年喊,“这样,你搬出来,我住进去,我一男的跟你爸一块住方便。”
李沝呆愣住,“……”
孙腊年,“开个玩笑啦,你爸都瞧不见我,你真要搬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我闺女呦呵,终于有胆魄了!敢挑战老子了,敢顶撞老子了,敢玩弄老子了,敢…”
李沝,“下楼。”
孙腊年撒娇,“再让我演演嘛,死掉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