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志鹏也四十好几了,他最初或许是想找回些年轻时候的感觉,所以娶了一位长相和前妻相似的女人。
可她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白芙裳的活泼俏皮或也曾让他感觉新鲜,但年岁渐长,他疲于回应,步入中年后彻底变得麻木,不愿再付出时间和精力经营关系。
赵鸣雁回想自己的少女时代,印象中的父亲,大致与现在的昆志鹏无异。
那个黝黑的中年男人总是坐在屋檐下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他皱纹深刻,眼珠浑浊,对万事万物都已是我佛慈悲的入定状态,只有吃饭和抽烟时两只手还算利索。
没有人知道他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
这天底下的许多父亲扮演着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昆志鹏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最终将他拽入深渊,连累妻儿也受苦。
在之后的很多年,赵鸣雁回想此刻,发觉其实很多隐患早已埋下,所谓命运,便是如此,结局一早就写好。
昆志鹏在书房呆了一个下午,晚饭前两个小时离开,白芙裳和昆妲还没回来,赵鸣雁跟着刘姨整理花园,拔除杂草。
家里有厨师,晚饭不用她做,上次只是头回到家,白芙裳让她露一手。这保姆的活计对赵鸣雁来说很轻松,不费力气。
昨晚的事让刘姨看见了,赵鸣雁本以为她今天会以老管家的身份提醒两句,但她没有,只当是没看见。
赵鸣雁也当作没发生,两手又快又狠把杂草从花圃里揪出来,抖抖泥,绕成一团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天热,她身上渐渐起了一层汗,额角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眼皮上,她站在一面月季花墙前,摘了手套,扯了手腕袖子擦把脸,眼角余光扫到鲜艳的一捧,不由转身望去。
白芙裳就站在她斜后方四五米远的地方,靠着草坪上的秋千栏杆,脚边一只巨大的纸袋。
“太太!”赵鸣雁吓一跳,“您回来了。”
白芙裳“嗯”一嗓子,脸上笑着,“你继续忙。”
“妃妃呢?”赵鸣雁四处望。
“刘姨带她去洗澡了,她玩得满身都是汗。”白芙裳说。
那花园里就只剩她们俩了。
赵鸣雁点点头,脚尖无意识搓搓地面的鹅卵石,“那我干活?”
“你干活。”白芙裳身子一抬,往前两步,坐到秋千上。
赵鸣雁戴上手套,背过身去继续拔草,身后传来木秋千和铁链相触时的咯吱细响,是白芙裳荡起来了。
那华丽的裙摆是如何高高抛起又落下,像一朵花。
还有她飞扬的长发,脸上愉悦的笑。干活的时候赵鸣雁一直在想着她,这时不过是继续想象。
白芙裳同样在观察赵鸣雁。
大概是一年前,沙场刚运行没多久,她跟着昆志鹏去过一次。
那地方顶没意思,偏、远,也没有风景可看,好好的山给炸得稀巴烂,这里一块疮、那里一块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