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岑祁的确厉害,一步便解决了在她眼中极难的两件事儿。
可为何她会从一开始说好的妾变成正妻,成为名正言顺的首辅夫人?
其实岑祁,也不坏的。
“姝儿,怎会如此?你可是那日何处得罪了岑大人?”林清然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那可是岑祁啊,声名狼藉,自家娇养长大的姑娘若是进了那龙潭虎穴,那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那日?”云睦注意到这个字眼,拧起眉,“姝儿同岑大人有接触?”
林清然红着眼点点头:“是夫君你被带走那日,姝儿拿着玉牌去见了岑大人。”
“什么?”云睦一怔,正想说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大人。”
卫钏带着人走了过来,在云姝身前站定:“几位有一晚的准备时间,届时会来接夫人过府。”
“就一晚?”林清然声音略有些颤抖,“这是否太过仓促?圣旨上说的可是择日完婚。”
“择日是我家大人择,他说是明日,那便就是明日。”
卫钏轻声说着,神情淡淡的:“这是我家大人为夫人备下的十二抬聘礼和嫁衣,大人专程吩咐了,夫人就穿这一身。”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从捧着一个木盒上前,里边儿放着的正是玫红色鲜艳的嫁衣。
云姝神色一怔,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终究许了她正妻的名分,却命她穿上妾室的嫁衣,哪怕是聘礼也只有区区十二抬,他心里还是将她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来安排,又或者,他只是想要羞辱她罢了。
“红的?我们姝儿再如何也是正妻,怎能穿红的!”云睦咬咬牙,第一个不乐意。
林清然虽眼睛不好,但颜色尚能分辨:“岑大人究竟想如何?姝儿是正妻,若是穿这身,怕是会沦为全京都的笑柄!”
“待完婚,我家大人便是夫人的夫主、主君,往后的日子都得仰仗我家大人,二位难不成为了逞一时之能,让夫人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林清然气急败坏:“他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不嫁了!”
卫钏紧绷着脸,静静地看着她:“这婚事是圣上的意思,二位难不成是想抗旨?”
话音落下,几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但面上怒意未消。
云姝此时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卫钏:“我明白了,劳烦卫大人跑一趟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他微微颔首,吩咐人将聘礼抬了进来,这便带着人离开。
人刚走,林清然就不住地掩面抽泣:“我家姝儿命苦啊,摊上那么个人。”
“夫人莫哭,伤眼。”云睦叹了一口气,看向云姝,“姝儿,皇命难违,只能委屈你了。”
“爹爹放心,女儿明白的,女儿想自己待一会儿,便先回屋了。”云姝木木的福身行礼,这便转身离开。
云姝一路沉默着回了屋,朝颜为她绣的墨绿色婚服还未完工,只放在桌上,在此时瞧见莫名觉得讽刺。
先前爹娘认为她会嫁入江家,让她准备婚服,可她知晓最后只能当个妾,便并未认真准备,这会儿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正妻,理应穿上墨绿色婚服,岑祁却命她穿妾室才穿的玫红嫁衣。
她实在不明白岑祁的想法,若是想羞辱她,只让她当个妾便好了,何必许了她正妻的名分,却只给她妾室的待遇?
朝颜瞧着她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儿:“奴婢今夜赶工将婚服绣出来,姑娘明日便就穿这身。”
“不。”云姝苦笑着摇摇头,“夫命不可违。”
“可姑娘这不是还未嫁过去,便也不算是夫。”朝颜有些着急,她明白婚服和嫁衣的区别,此事分明就是岑祁故意的。
云姝垂着眼,不哭也不闹,整个人瞧着没有生气,很安静,像极了一株格外乖巧的白色杜鹃花,没有自己的思想,任人摆布:“卫钏说得对,他是我未来的夫主,我的一切都需仰仗他,依附他,若此时便将他得罪了,于我而言并无任何好处。”
有时不必较真,认命便好。
她眼睫轻颤,下意识望向窗头那枝梅。
此事定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也会传去江府,也不知江子衍会作何反应。
今日天色早,薛公公带着圣旨去往云府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口谈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府中,江子衍站在前院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江玉茹:“我不信,这不可能!”
“子衍,姐姐不会骗你。”江玉茹轻声安抚,“人有时候,是得认命。”
“是啊。”一旁的妇人捻着手帕,无奈叹息,“只是没想到,街上的传闻都是真的,云姝这丫头当真跟首辅大人有……”
“不可能,娘你莫要胡说!”江子衍红着眼打断她,脑海中闪过了那日游湖时于她脖颈瞧见的痕迹,瞳孔略有些涣散,“姝儿她不会的,我要去找她,她定是被逼的,我得救她,我得带她走。”
妇人皱起眉心,忙厉声呵斥:“来人,拦住公子!”
“往后你与云姝,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念着了,放下罢。”
“娘……您知晓的,我儿时便心悦姝儿,好不容易与她有了口头婚约,马上就要下聘了却横生变故,这么多年,我放不下。”江子衍早已没了平日里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那双眼红得吓人。
是了,与云家谈好婚约并非偶然,是他同父亲提起的,当年灯会相识,他便一见倾心,再无法忘却。
她长在闺阁,年岁尚浅,与他无甚交集,他便只能借着宴会偷偷看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