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徐劭行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哭笑不得。
“喂!”他起身走过去轻推,新娘子纹丝不动。
“啧。”
徐劭行无奈地抓抓头皮,伸手摘下她另一边的耳环,将散落在梳妆台上的首饰收进盒子里,用梳子胡乱给她梳了几把头。将人打横一抱,运送到床上放好。
才刚跟着躺下,新娘又“噌”地坐起,用更加含糊的语气说:“还没洗脸。”她以方才一样的惊人方式下床,揉着眼睛挪到洗脸架前,维持扯着布巾的姿势——
又睡着了。
“喂!你成心耍我的是不是?”徐劭行怒气冲冲赶到她身边,捏住她下巴就要拍脸,突然发现她两颊的潮红似乎不是脂粉所致。
“不会吧?才那么一点……”他第一次知道交杯酒也能喝醉人。
醉就罢了,还发酒疯,烦不烦啊?
算了,不跟女人计较,不跟喝醉的人计较,这是身为风流美男子的两大原则。
认命帮她洗掉精心调弄而成的妆容,徐劭行对着红扑扑的脸发了会儿呆。
“真的有十八岁吗?”看起来明明像个小孩子,额头还在长痘。
周居幽的眼光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不,不是奇怪是恶心。
半晌后,徐劭行看着自己中衣前襟上一大片的口水,坚定地下了判断。
次晨,天蒙蒙亮。
徐劭行醒来,一时想不起来身边兀自酣睡的女子是谁,直到听见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里,还夹杂着肚子的咕噜噜叫,记忆才被勾起。
昨夜此女睡相实在太缠人,徐劭行最后是把她拉直放进棉被里滚了好几圈,直到确定她动弹不得,才敢安稳入睡。
从开始独处到现在,她的所有行为甚是有趣,虽然偏好成熟女子,但若身边有这么个活宝,想来短时间内会挺新鲜。
徐劭行自顾自想着逗弄她后的种种反应,津津有味。
“相公早。”
不久新娘也睁开了眼,明明很孩子气的脸上却意外地满是持重,一点看不出是刚刚醒来的样子,反而正经到随时可以去做妇德楷模的模样,惹得徐劭行的脑子又一次转不过弯来。
“相公?啊……早。”
“是时候起床了。”令娴如此自言自语,轻手轻脚坐起身,谨慎地避开他的身体,秀气地微抬足穿起鞋。
“小姐,您起了吗?”门口传来低低问询声。
从称呼来看,是她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四六。
令娴从衣箱里取出件浅黄色的袄子穿上,走出屏风去应门,转回来时,手里拿着热脸巾,来到床前。
“请让妾身伺候相公起床。”
看来贤惠无比——如果不是同手同脚的话。
“……我自己来好了。”徐劭行忍笑起身,伸手要去接布巾,却被她躲开。
“为妻的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相公莫要推辞。”贤妻庄严说完,就替他擦起脸来。
抹桌子般的手劲虽说伤不了大男人的厚脸皮,但总归不舒服。而且鼻翼啊耳后啊,这些地方都没擦到。
徐劭行瞥了一眼她微颤的手,话到嘴边又吞下去。
算了,反正就算有眼屎,看到也是旁人不是他自己。
不多时一群人鱼贯而入,整理起零乱衣被,边整理边暧暧昧昧地笑,等看到被丢在一边的那方沾血白巾时,竟然忍不住开怀惊叫起来——看来对于新妇的闺誉,徐家长辈也并不是不担心的。
而令娴的表现也足以让徐劭行意外:面对众人时的那种“娇羞”神情倒还罢了,走动间竟然还能做出“身体酸痛,极度不适”的样子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大约是先听了下人回报,新妇敬茶时,徐员外夫妇眉开眼笑,活像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他们会关心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个无聊事。徐劭行心中不屑,负手站在一旁,只是默不作声。
令娴依次向公婆、大伯敬茶,最后到了嫂嫂王氏跟前。
“嫂嫂请用茶。”
王氏不接,高声道:“哟,没想到‘名满’青州城的吴家大小姐,竟然是这般娇滴滴贤惠惠的模样。”话中带刺,在座诸人一听之下,都皱起了眉头。
新娘子对她的嘲讽恍若未闻,仍然轻声细语:“大嫂过奖了。令娴初来乍到,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得大嫂提点。”
王氏哼了声:“我能教你什么?这个家里,我是说不上半句话的。说提点,也该是弟妹你提点我啊。”
徐员外膝下二子,老大劭言是两年前去世的原配所出,老二劭行则是被扶正的侧室李氏之子,员外属意劭行继承家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此一来,令娴便俨然要成徐家下一代的当家主母,王氏自然意气难平。
令娴尴尬笑笑,捧着茶低头不语。
李氏听她如此说话,心下不豫,又不好斥责并非亲儿媳妇的王氏,只是笑道:“素宛,你有事要教令娴的,也先喝她一口茶再说吧,不然传出去,人家还道我们欺生呢。”
“喝就喝。”王氏撇撇嘴,将茶接过来,喝一口放回茶托。不料她摆得太重,茶碗一斜,茶水倾倒了出来,捧着茶托的小丫环吃了惊,手一松,上好的骨瓷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令娴、王氏的裙摆都溅上了茶水。
今天这日子打碎东西终归不吉利,王氏也没成想会如此,一时发呆。
徐员外纠结起眉毛,正要发话责备,却见令娴弯下腰去,用手帕裹着,拾起了大的碎片,放回茶托,又抬头叫小丫环拿扫把来,丫环慌忙领命去了。
“大嫂不如换个地方吧。”令娴说着就去握她的手,王氏没防备,自然而然被她牵到对面、劭行夫妇俩的位置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