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洛迟疑着点点头,“太傅,你可一定要帮我。”
陆太傅是自小看他长大的师父,陆太傅做太傅二十年有余,其长子官居中书令,次子是镇北将军,也算有些兵马,一门皆荣耀,放眼望去,已是目前朝中唯一能与平南王抗衡的人了。
“太子爷放心。”陆太傅叹了口气。
司徒云昭出了东宫,正值黄昏时,一轮红日挂在天上,红霞满天,映在雪上,途经御花园时,转过一座水榭亭台,却看到亭中立着一个熟悉的白色背影,清冷端庄,白衣上染上了红意。
想见又怕见。
自从常常见到她,心中的郁结散去了一些,却被另一种愁绪替换。如果你能温柔些,至少,不要把我当做敌人,可好?
人总是贪心的。
你看起来也有心事呢,不然为何黄昏站在这里。是为你父皇么?还有你的司徒家?
思及上次的事情,司徒云昭自嘲般轻摇了摇头,不多作停留,还是转身离去了。
平南王府。
天色将黑未黑,而是染上了一种淡淡的墨蓝色,一轮弯月和几点星光已经若隐若现。
司徒云昭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上,温宁公主府差人送回了您的外袍。”
茯苓端着一只檀木托盘进来,托盘上刻着精细的花纹,玄色的衣袍折的齐齐整整,躺在托盘中。
司徒云昭缓缓走了过来,眼眉柔和,抚了抚托盘中的衣袍,自己的所有衣物都用沉香熏过,原本沉香的味道不见了,只留着淡淡的栀子清香,应当是洗过了。
茯苓看着她,目光复杂,“主上——”
“嗯?”司徒云昭缓过神来,眼神闪躲,“是,是那日殿外有些冷,本王见她穿的单薄,将外袍给了她而已。”
只是一件常服,又非朝服,留下不好么?碍眼的话扔掉就是了,却要浣洗干净,齐齐整整送回来,当真是不愿与我有一丝牵扯。
“要拿去熏香么主上?”
“不必了,收起来吧。”司徒云昭眸中星光点点,语气温柔绵和,“栀子花香,早晚会散去,但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任谁见了如此深情似海还能不动容,除了那位冰山一样的公主,茯苓喉头发紧,偏过头去,心里有些发软。
文成街华灯初上,满目的灯笼,照得黑夜亮如白昼,虽然时辰不早了,却依旧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醉仙楼是皇都内最为奢华的酒肆,位于文成大街,三层而立,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斗大的醉仙楼三个字,醉仙楼每日客似云来,其中不乏王公贵族,武林侠士。
嘈杂的大厅中,一张宽大圆桌上,坐着七八个年轻男子和两三个年轻女子,赫然是白日里还穿着朝服上朝的官员。满桌的佳肴美酒,青花酒盏,几人东倒西歪,大都醉了。
“来!干!今日如此高兴!!”
有两个已经闭着眼睛,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酒盏去碰。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太好了,你们,你们俩,辛苦了。”孟太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其中两个武将,扶着他俩的肩膀,说罢,趴到对方身上,有些呜咽,“太好了,不然主上和我们总担心你们回不来,太好了,太好了。”
一旁一个红衣女子手撑着头,半眯着眼,“是啊,主上心肠软,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我们,不是只将我们当臣下。”
对面两个身形高大的英挺男子也湿了湿眼眶,镇南将军抹了把脸,抱着一坛酒,面色红润,摇头晃脑,站在桌旁,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我老韩何德何能啊!遇见平南王这么好的主子,我老韩什么都不会,没有出身,没有背景,只会练兵打仗,主上告诉我,英雄不问出身,若没有主上,我怎会有如今!”
红衣女子喃喃,“主上一向任人唯贤。”
孟太尉又摇摇晃晃扑了过来,“嘿嘿,你是不是在夸我贤良,谢谢,谢谢。”
红衣女子嫌弃地推开他,许都督刚好将人接过来,安坐在一旁,接话道,“所谓君圣方能臣贤,主上圣明,我们才有地方施展拳脚。”
光禄大夫猛然站起身来,举起酒盏,朗声道,“平南王,堪比圣贤!”
大厅中有几十上百桌,本就异常嘈杂,原本丝毫无人注意,倏然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纷纷看来,也包括二层一处雅间中的人。
别人将要转回目光时,一向儒雅的许都督拍案而起,抬头眼神明亮,“对!平南王至圣至明,是为女中尧舜,必当为天下之主。”
孟太尉还挂在他身上,紧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腹间。
镇东将军也高声附和:“平南王必当为天下之主!”
这桌此举惹来了不少嬉笑和窃语,如今民风开放,平南王之名远播,半是贤名,半是恶名,朝中形式普通百姓也略知一二,对于朝政并不讳莫如深,别人并不知他们是何人,无非是笑他们醉酒失态的模样,再交头接耳窃语几句今上的形式。
这t一幕恰巧被二层一处雅间之人收入眼底。
陈都尉咬着牙愤恨出声,“几碗酒下肚简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这等谋逆大事也敢公然说出口!平南王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窗半开着,司徒清潇一身素衣,靠在窗边,花容月貌,眸间竟有浅浅的柔和笑意。女中尧舜么?放在那人身上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还是玉面阎罗更合适些。
关上窗,转过身来,眸间笑意已褪去,恢复了平日间清冷神色。
陈都尉压低了声音,轻问,“公主,您怎么选在这里?人多口杂,怎么看都不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