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队列中便有些人交头接耳起来,“听说来的这位是皇长子赵王,他自捐了二十石粮食出来呢,果然看着甚是和善啊。”
“嗯。听说身上还有军功呢。又会打仗又亲民,若是他做太子也不错。”
一人反驳,“别胡说。太子只是年纪尚小,他是温宁公主的亲弟弟,温宁公主蕙质兰心,太子长大之后,定然也是不错的。”
一个老者摇摇头,“只是可怜了诸王太子和公主,要活在平南王的魔爪之中,如履薄冰。”
另一人也是义愤填膺,“先平南王如此贤德忠君,高风亮节,平南王却未继承一点!”
“实在是狼子野心的奸佞小人!”
又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附和声。
米棚数丈之外的地方,负手站着一个女子,淡然看着眼前。
山瑾紧握着手,“这帮刁民!吃了主上的粮米,还不念主上的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司徒云昭不以为意,当朝堂中有人置喙她时,她能轻飘飘地下令叫人“割了他的舌头”,却不会去在意百姓之言,他们,本来就有评论的权利,前朝有皇帝控制百姓言论,一时间民不聊生,人人自危,在她看来,那非明君所为。
只是,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就像那日陈都尉对她所言这番话时,还是有一丝在t意和委屈的,只是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有一个紫衣女子双臂抱剑,突然出现在队列之外,“那大家可知,每年元月初三发放粮米,平南王都自捐百石粮食出来,你们现在所领的米粮,有近乎一半都来自平南王府,谁若是觉得平南王非贤明之人,大可以不领米粮,自请离去。”
辅佐
方才一旁忍住不敢出声的人如今也有了底气一般,跟着道,“不错!平南王兴修水利,定学制,做的好事何止这些,又有谁知道?”
“呵,当日若非平南王相拦,我大齐的公主又要被送去和亲,二公主又哪如今日这般能找到中意的驸马,生活美满?说句难听的,若非平南王与先平南王,大齐早叫那万俟一族的铁骑踏平了都说不准呢!”
几个年轻的男女后生先后出言,一看便是读书人,“也不好好思量今日的富足安乐是谁带给你们的!尽是愚忠!不可救药!”
方才义愤填膺的人们支支吾吾,无法再多言,不多时,队列又恢复了井然。
司徒云昭笑了笑,心头有一丝一点的暖意,不过这些并不会在她心里掀起什么波澜,本想离去,一转头,却在左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重重一颤。
司徒清潇看着眼前,平日里眉间的清冷都缓和了一些,不像自己,看遍什么都只剩了淡然,司徒云昭想着,有些闪了神。
不过,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温宁公主安好,你我还真是有缘。”
司徒清潇一身白衣,在这郊野之地也一样清丽脱俗,如仙子出尘,她面色无波,轻声,“平南王安好。”
“这乡野之地荒凉,公主怎么来了?”在司徒云昭心里,她应当永远高高在上,不需要知晓民间疾苦,不需要见遍众生百态,所有的事,都应当由皇帝和他们前朝之臣来承担。
眼前的景象,尚且算国泰民安,司徒清潇眉目间柔和,司徒云昭忍不住轻笑,“公主真是良善,不像本王毫无感觉。”
司徒清潇柔了柔语气,“你总是口是心非,明明总在为民谋福祉,不是么?”
司徒云昭有些意动,却没有回答,反而笑了起来,“不过本王也不是在看百姓就是了。”
司徒清潇柳眉微蹙,“那平南王在看什么?”
“看你皇兄咯,过了今日,他便要丧命了,公主也趁现在多看几眼吧。”
司徒云昭抱着臂,好整以暇,一幅看好戏的神态,一丝戏谑的目光看着她。
司徒清潇却不接招,眉目间恢复冷凝,“他是死是活,与本宫关系不大。”
她说什么司徒云昭都不奇怪,也不想去思量,只想看着她的脸,为她沉沦,她就像是一团迷雾,让自己猜不透,摸不着。一向端庄的司徒清潇说着有些凶残的话,面上冷然无情,她却只想靠近。司徒云昭的手差一点就要抬起来,去触摸她了。
“还望平南王下手麻利一些,千万别惹祸上身。”
她笑得张扬明媚,“惹祸上身?本王从来不知什么叫惹祸上身,这普天之下有何人能奈本王?”
司徒清潇盯着她,眉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气。
司徒云昭笑,轻声细语,“尤其是你,能拿本王怎么样?”
司徒清潇眉间怒气更甚,越发显得清冷娇艳。
她不争气地又被迷了心神,“公主,上元节,与本王一起去看灯可好?”
司徒清潇看着她愣怔了一下,转过头来,冷声道,“不去。”
平南王府。入夜。
司徒云昭似是极为满意这个新摇椅,今日又躺在上面闭着眼睛休憩,她散着青丝,白皙俊美,一个御医院颇懂推拿按摩的女医正坐在一旁,给她摁揉着头上的穴位。
一群人聚在此处,宽大的书房里坐满了人。
孟太尉急得转来转去,“主上!!您怎么会与温宁公主做这个交易!”
那日只是一听,直到今日这帮人才知晓来龙去脉。
许是在休憩,司徒云昭柔声细语,像含了春水一般,“两年后太子禅让,不费一兵一卒,就坐上了大位,岂不是更好?”
“可是——,可是您无论何时想,只要逼他禅让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