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忘记了——司徒云昭不是一般的朝臣王子,她是一个权臣,一个奸臣。她应当是司徒家的敌人的,她现在意图谋夺的是司徒家的江山,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应当是非常恨她的,说她与自己最优秀的皇秭相配,实在是——
尤其是,司徒清潇是嫡长公主,还是太子的亲姐姐。
司徒清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场面尴尬,方才解释完,又不知该再说什么了。
气氛一时僵硬,司徒清洛也看到了司徒清潇面色不好看,连忙打圆场,干笑了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皇秭别生气,皇秭别生气。”
他把方才砸乱的棋子摆好,“来来来,下棋下棋。”
权力
乾阳殿。
皇帝自从因为赵王气急昏倒,还未曾上朝,这几日便又由司徒云昭主持朝会,她依旧又站回了白玉高阶之上。
两列文臣,两列武将站在宽宏的大殿中,众臣齐齐下拜,“参见平南王。”
司徒云昭站在上面,一身朝服,腰间金带上镶着的价值连城的羊脂玉泛着耀眼的光泽,长身玉立,清俊非常,她眉眼淡然,“起来吧。”
“谢平南王。”
司徒云昭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奏折低头在看,她不抬头,漫不经心地问,“太子,陛下今日可好些了?”语气里却无有多少关怀之意。
司徒清洛回,“好多了,已经能下床了。”
司徒云昭不再答话,转而道,“今日有什么奏折?请安的折子都送去永阳宫给陛下,其余的都留下,本王一并处理了来。”
通政司的官员早就将奏折分门别类,少卿手持玉笏出列一步,“平南王,臣这里有幽州奏折一封。”
一旁的宫人将其呈上来,司徒云昭展开细看,少卿解释道,“北方幽州有一小股流寇出没,倒不曾杀人放火,只是横行霸道,四处抢劫。据幽州刺史查探上报,约莫几十人,都是北国装扮,应当是北国先可汗去世政变时,其他王子的手下,他们对新可汗不甚满意,于是逃出北国,流窜至此,王上,幽州地广人稀,本就是苦寒之地,流寇比之山贼更为野蛮狡猾,幽州兵防落后,至今都抓不到人,如今更是人人自危,老弱妇孺入夜几乎都不敢出门了。”
户部副使莫诃安是个头发稀疏,矮胖的黑皮男子,已经年近三十,他闻言愤恨出声,说得口沫横飞,“岂有此理,幽州虽是我朝边界,军备落后一些,但我大齐王朝岂容他小儿放肆?!”
“莫大人要带兵出征吗?”
莫诃安顿时愣在原地,“啊——??”他干笑两声,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手舞足蹈地连忙拒绝,“这——,王上,这恐怕不太合适,下官是文臣,这,没有文臣带兵出征的道理和先例,是不是,而且,下官武功也不怎么样,这,这,这不合适,不合适,还是交给列为将军吧。”
莫诃安模样滑稽丑陋,武将列不少高大威猛的将军都相视一笑,嗤声嘲讽。
司徒云昭依旧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奏折,慵懒地抬眼,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既然不去带兵缴贼,就把嘴闭上。”
司徒云昭合上奏折,“好了,幽州的情况本王知道了。致远将军,你带两队精兵,去支援幽州,北国流寇务必全部擒拿,抓不到的就通通杀了。活的要见人,死的要见尸,一个都不能留,不要给百姓留下任何隐患,之后你就留在那里助幽州刺史整顿军备,代天子抚民,事成之后上书,陛下自会召你回朝。”
从手持半块虎符的驻边统领到此,致远将军心中不情不愿,却也毫无办法,只得应,“是。”
司徒云昭仿佛看穿他内心想法,笑了笑,“定远将军已到戍边接替,那边你放心就是,致远将军,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大材小用,事关百姓,马虎不得,如今无仗可打,身为驰骋沙场的将军,与其留在都城里操心一些陛下家事,不如去抓贼,那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将军,你说呢?”
致远将军只觉头皮发麻,“是。谨遵平南王军令。下官一定完成使命,不负重托。”
司徒云昭走下玉阶,“幽州兵马不少,只是缺少强将的指挥和强兵的带领,你只带二百精兵,人少行得快,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快马加鞭,迅速了结此事,按时上奏。”
她在致远将军身边停下脚步,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将军,本王是见你尚且有大才,才不对你怎么样,你且记得,不是为了本王,是为了百姓。”
致远将军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是坦然了些许,跪下领命,“是,下官遵命。”
莫诃安见状插嘴道,“嘿嘿,平南王英明,平南王英明啊,下官看致远将军实在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致远将军也是有气节的人,站起身来,看着前面,挺直了腰板,哼声,“我自然是比有些只会空口说白话,滑天下之大稽的黑地丁要合适得多。”
武将说话粗糙一些,不如文臣委婉含蓄,不过话糙理不糙,众臣实在忍不住,一阵哄堂大笑。
莫诃安黑脸涨得通红,“你——!”要不是碍于离得远,几乎想要张牙舞爪,伸出短手短脚上去抓挠致远将军了,致远将军依旧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只当他不存在。
莫诃安看了看一丝笑意也没有的司徒云昭,不敢再继续,只得忍下这口闷气。
司徒云昭负着手,踱了两步,到了文臣列,“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北国新可汗即将到来,你们筹划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