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还是不够了解她。
皇帝的平天冠歪在一旁,龙袍也凌乱了,狼狈不堪,他感受着面前的威压,病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冲击,又晕了过去。司徒云昭松开皇帝的衣领,把他扔进龙椅里,她双目冷冽,“没用的东西。”
她理了理袍袖,从台阶上走下来,一如往常,淡声吩咐,“把陛下送回去,陛下龙体不适,不宜处理国事,从明日开始,陛下就不用再上朝了。”
一双桃花眼中无有平日似笑非笑的水意,只有寒冰,她冷冷地扫视群臣,“今日之事,诸位大人应当知道怎么办,别叫本王多费力气。”
司徒云昭离开了,几百兵卫没有撤退,依旧在大殿中,围着大臣们,镇南将军领了命,挨个审查官员,大都护看着殿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云昭拉了拉缰绳,赤色的飞扬骏马停在了公主府门前,现下已经入夜,如此贸然并不妥当,可她从来不曾在意礼教束缚,她只知道,她现在想要看到司徒清潇。
门口的守卫警觉,“参见平南王。”
司徒云昭端坐在马上,笼罩在府门前昏黄的灯笼下,身形清俊非常,居高临下,“本王要见公主。”
“这——平南王,今日已晚,王上有何事不如明日——”
“别废话。”司徒云昭眼神冷冽,眉目冷峻,“本王要见公主。”
守卫不敢再言,“奴才该死。平南王请稍等,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虽然司徒清潇吩咐过,平南王来访不必通报,可以直接放行,可是毕竟已经入夜,守卫也不好拿捏分寸。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见她,她只知道,她不去试一试不会甘心,不撞到南墙,她也不会回头。
意外地,片刻,守卫出来回报,言公主还未睡下,请她进去。
她利索地下了马,进了公主府,一步一步,她走路寂静无声,只有浅浅的衣料摩挲的声音,事实上,自从遇见司徒清潇,她就着了心魔,踏上这条路,她就没想过回头。
她被请到了公主书房。
司徒清潇低头坐在书桌前,露出细腻光滑的白颈,只着单薄白衣,未着钗环,素手执卷,浓黑的睫羽轻轻扑闪,不似平日清冷,反而多了一分温柔。
是她见过的,无数遍,令她心动的模样。
她像是并未察觉到她到来一般,又或是在等她先开口。
自己心里翻江倒海,为什么她却可以如此平静?司徒云昭看她淡然平和的样子,也像是赌气一般不开口。
司徒清潇先打破了沉默,抬起头,淡声问,“平南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她为何能一直如此?在每一次面对自己时,永远冷漠,永远淡然,眼底就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司徒云昭从来都不想放弃,相反的,她想到什么都会去做,想霸占她,很想得到她,可她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她也是女子,每次在面对着毫无波澜的司徒清潇时,她的心都会疼痛到颤抖,她也会想要退却。
这么多年,心魔缠身,情难自控的只有她自己,她艰涩开口,“温宁公主。”心下是无尽的酸楚。
“深夜造访,搅扰了公主,不好意思。”她一向讲究礼节,眼中的情绪却与歉意毫无关系。
“无妨。”司徒清潇站起身走了过来,面对面间,司徒云昭敛了敛情绪,“公主知不知道,陛下指婚的事情?”
司徒清潇淡然点头,“嗯。”
“你应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不及回答,司徒云昭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道,“本王已经帮你回拒了陛下。”
司徒清潇皱起了眉,她的模样落在司徒云昭眼中却更加刺眼,她对自己唯一的波澜就只有不满的情绪么?
实际上也确实因为她,而非不满,她深夜造访,眼中的情绪让她敏锐地觉得有些异样,也不知缘由,她蹙眉只是在思索。
“你想嫁给其安侯么?”她深深地望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本是必须要经历的,言想与不想,岂不是太奢侈了?又有何意义?”她若是平凡人,终身不嫁,了却余生,也便算了,可她偏偏是天家公主,还是最为璀璨瞩目的那一个,只能一t步一步按部就班,怎能有一丝一毫为皇室蒙羞的事。
司徒云昭慢慢逼近了些,和她面对面,“三公主,我只问你的心,告诉我,你只要说是,我就不会再阻拦。”
病痛
司徒清潇深邃的美眸望着她,“父皇之愿,我不想违抗。”
这句话在她脑中炸开,像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语气凉了几分,“三公主,你不是不能违抗,而是不想违抗,是么?”
“好。”她眼尾涨红,“这么说,你就是想嫁了?”
一向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司徒云昭,眼尾泛红,她的情绪只泄露出了三分。
她顿了顿,在等她开口,只需要她开口,只需要一个不字,就足够了。
可是没有。
司徒清潇有些发愣,她的神思根本不在这里,全然只在她反常的模样上,她目光紧锁,像是在沉思。
度秒如年。司徒云昭迟迟等不到回应,她眼中最后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只剩浓浓的失望,“好,本王成全你们就是了。”
她像个大傻瓜,每次都不肯真的绝望,每次都要捡起一丝希望来,在希望和失望绝望里无尽地痛苦循环。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并不留恋,只有转身时带起的披风微扬,片刻间,什么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