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笑了笑,端起床榻旁的桌上的茶盏,“不用管他,由着他去就是了。”
饮过了热茶,她的唇上才有了点点血色。
“这几日本王都不能去上朝了,你们按部就班,照着平日来,不用担心。”
“是,主上。”大都护从来不爱刨根问底,只是听命行事。
“阿瑶。”
不知为何突然被唤名,大都护一愣,立刻收回心思,“主上。”
“你若是有疑问,大可以直接问本王,其实不必费心去猜测。”司徒云昭放下茶盏,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连表情都无有什么变化。洞察人心对她来说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又或者都不需要眨眼,在她看来,旁人的心思就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
心中本就有一团乱麻,理不清缠不明,像是突然被撞破,大都护忙低下头,“主上,主上恕罪。”
司徒云昭看向她,“为何说恕罪?”
“私自揣测上心,是为大忌。”
大都护年方二十,十七岁时就高中了文状元,年纪小,品级还并不太高,却是颇为聪慧的一个,她观察细致入微,心思活络,当日温宁公主和陈都尉在醉仙楼密谋之事,便是她发现的。她很聪明,却少了些稳重成熟,不过倒也符合这个年纪的姑娘心性。
可是在司徒云昭面前,什么都会暴露于无形之中。
司徒云昭笑,“你我并非主仆,本王是平南王,你是大都护。”
大都护垂了垂眸,“我既当日奉主上为主,便是主仆,就算没有,私自揣摩王上之意,也是有罪。”
司徒云昭不置可否,低哑轻声,“在想什么?不如告诉本王,看看本王能否为你解答。”
大都护静默了片刻,咬了咬唇,也不扭捏,“我在想,主上那日在朝堂上对陛下发火,究竟是为什么。”
司徒云昭早已经猜到了,她招了招手,大都护进前来,半弯着腰t,司徒云昭道,“你很聪明,很多时候你想的也许就是对的,不过这并不重要,知道么?”
大都护听完抬头去看她,却冷不防望进了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她霎时间也忘却了心中所想,愣愣地点点头。
司徒云昭并不计较,“好了,回去吧,告诉他们本王没事,朝中的事情,就顺其自然。”
“是,主上。”大都护退了下去,走到了门口,又回头来,望了望,“主上,那我先回去了……”
正巧在此时,门被两个侍女打开了,一个年纪不大温婉的女子走进来,端着檀木盘,盘上有一碗小小的青花瓷碗的白粥。
大都护被对方的容颜闪了闪神,反应过来这是平南王府的二小姐,主上的二妹,司徒云晴。她平日里不常来平南王府,偶尔来也是在司徒云昭的书房,很久不曾见过司徒云晴了,没想到一年不见,竟生的如此亭亭玉立了。
大都护有礼有节,“郡主安好,还未向郡主道喜。”
司徒云晴和司徒云昭面容间有三分相似,但气质又不同,司徒云昭的脸更有线条些,更俊美,司徒云晴是全然的大家闺秀的端秀模样,笑起来也是温柔婉约,她微微点头致意,“大都护慢走。”
大都护也回以点头致意,接着两个侍女引着她出门去了。
公主府里,大红的灯笼高挂,手腕儿粗的龙凤雕花红烛燃着,处处洋溢着喜庆。
心魔
公主府里,处处都是喜意。卧房里更甚,喜娘丫鬟站了满屋子,司徒清潇的绝世容颜上一脸从未有过的娇意,她将要脱下一身白衣,换上那华贵非常的朱红嫁衣。
不!
司徒云昭不管不顾,冲进了房间。
喜娘和丫鬟们惊了一跳,慌忙拦着她,“平南王,您这是做什么?”
司徒云昭摁住她的肩膀,眼眶泛红,“我不会让你嫁给陆子淮的!”
她眼里的厌恶显而易见,“为什么?”
“你只能属于我!”
司徒清潇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冷笑,“你做梦。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奸臣,夺我司徒家的河山!我永远都不会钟情于你!”
司徒云昭也跟着她笑,只是笑得苦涩又酸楚,“你忘了?我也姓司徒啊。”
“但你永远都非我司徒皇室之人!”
司徒云昭摇头,又走进了些,眼中的水意更深,“只要你不嫁给他,只要你愿意跟我走,这江山我还给你,我也可以辅佐太子,好不好?”
而司徒清潇冷眼看着她可怜的样子,眼中只有寒意,“来人,送客。”
持剑的侍卫们从外面跑进来,和喜娘丫鬟们一同,包围着她,四五把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无数的刀,剑,兵器,在身后抵着她。
这些人在他的眼前,慢慢都化成了恶鬼,十分骇人,那些刀剑兵器也化成了恶鬼的臂膀和手,不断的拉扯着她。
“不要!!!”
司徒云昭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仿佛溺水一般。
好在是一场噩梦。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
刀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恐惧都抵不过司徒清潇狠心拒绝她时钻心的疼痛。
像是噩梦重演,她捂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再一次传来。
门口的茯苓听到声音,立刻便冲了进来,“主上!”她手里随时随地备着药,给司徒云昭服下,前几日御医的新药。
茯苓紧张地盯着,“主上,好些吗?要不要传御医?”
药效比以前的更为强烈,立刻发挥了作用,司徒云昭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捂着心口,慢慢平复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