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汇灵眼了无生气,各处的黄铜圆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
有的是死人,比如早先被聚灵花突袭杀死的舞姬和乐师们;有的是活人,处于第二层黄铜圆台,只是被聚灵花吸干了灵力,暂时晕厥了过去,比如李家请来的宾客们。
晕厥的人数最多的莫过于中心的黄铜圆台,服侍李家的下仆们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变故一发生就倒下得差不多了。
李秋盛的丫鬟也不例外,叫什么珍珠、珊瑚、玳瑁的晕了一地。
说来也奇怪,李秋盛在有下人服侍的时候看起来羸弱不堪,现在没了丫鬟在身边陪衬,她反倒像朵坚强的小白花,柔弱的身体里似乎蓄满了力量。
李庆在被宋思菱揍了一拳后,他的下颌已经肿了起来,内蕴灵力的一拳不是这么好接的,他果断地把目标转向自己的女儿,拿着一把刀渐渐逼近李秋盛。
李秋盛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却仍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就坐在自己的矮桌后面,姿态一如既往地优雅,看上去就像是在等待午后茶点的到来。
“秋盛,不是为父不想给你一条生路,实在是形势逼人啊。”李庆兔死狐悲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有可能,我也很想救下你的命,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有了感情。”
“父亲大人说笑了。”李秋盛的嘴边扬起一抹标准的笑,但笑意却没
有到眼底,“我和哥哥一开始之所以会诞生于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李庆的脸一沉,“你从哪里打听到这些的?”
“还需要刻意去打听吗?”李秋盛仰起头,微微笑着,“前些年您口中的左尊魔使大人曾来见过哥哥和我,你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吧,可你们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李庆突然想起来:在几年前,左尊魔使大人曾亲临李家布置阵法,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他把两个孩子从小黑屋里揪出来,让左尊魔使见了他们一面。
正是因为这一面,兄妹俩的命运才会出现转机,或者说得准确一点,只有李茂波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左尊魔使大人摸着李茂波的灵骨,直夸他有天赋,“这孩子用来做献祭品怪可惜的,不如你再在民间找找有没有同样年岁出生的孩子,留下他,说不定他能带你李家更上一层楼。”
李秋盛永远记得那一幕,自那以后,兄妹两人的命运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端。
李茂波走出了小黑屋,见到了外人,甚至出了昭城,他掌握的灵力越来越强大,比父亲大人还要强大,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杀死这个和他们有血脉关系的男人。
可最终,他仍然臣服于这个曾经把他们当牲畜一样养大的男人。
而李秋盛仍然留在小黑屋,伸手不见天日,偶尔听归家的哥哥说些外面的趣事,看看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书。
渐渐地,在哥哥的担保下,她也被允许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个单独的院落,但仍旧不能踏出李府一步。
如果不是前些天,和她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宋思菱被带了回来,现在被绑在巨柱上的人依然会是她。
“死了也好,我把欠你的血和肉都还了,下辈子就是个自由自在的人了。”李秋盛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冷的刀刃抵到脖子上。
李庆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只手持刀,一只手拽着李秋盛,把她推到巨柱上,然后刀锋横着一划拉,血脉喷涌而出,尽数被巨柱后凹下去的符文印记吸走。
两根巨柱上的血液进度已经不一样了,一根已经走到23的位置,另一根仍停留在12的位置。
宋思菱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她的腿脚从高处跌落后多半已经骨折,刚刚挥出去打李庆那一拳更多的是长期修行带来的条件反射,如果李庆再对她动手,她未必扛得住。
可是,这么窝坐在这里,宋思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刀剑相向。
这女孩和她一样大,但现在血液已经浸湿了自己大半的衣裳,宋思菱抬起手,想帮李秋盛摁住脖子上的致命伤,但是什么用都没有,血沾满了她的手,仍然不停地往外流。
“没事,死了就好了。”李秋盛勉强对她笑了笑。
目睹着这一幕的,还有贺文,“李庆,你在做什么?!这是你的女儿!”
从《无
相周报》荣退以后,贺文来到昭城,他和李庆相处的时间很多。
对于李庆会帮助魔道复活魔主这件事,经历过很多世事的贺文丝毫不觉得奇怪,他见惯了正道修士叛逃魔道,但看到李庆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儿,贺文震惊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重。
“这是我的女儿!我想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哪怕我要的是她的命,她也必须交出来!”李庆说得理直气壮,“如果我没有给她这条命,她连这15年的光阴都不会有!”
贺文的职业敏锐度让他立刻从李庆的话里意识到什么,他痛心地追问道:“难道你生下这个女儿的目的,就是为了献祭你那只会吸别人血的可怜虫魔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