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有我的梦想。”江笙是这样告诉她的,而他的梦想就是摄影。
她还记得他那张遥不可及的神情,一种很缥缈、很严肃的幸福,而她……毁了他?
一颗心猛然的震颤起来,一种细微却自深处疼起的痛楚在她心中反动的颠覆着。
“我不敢奢望现在的你能为他做什么。”白子霖的声音就在正前方,却相隔遥远的传到她的耳际,“但是他需要妥善的照顾。”
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检验报告单,白子霖冷冷的瞅视那张冷漠却隐隐有丝惶然的神情,“这里没有他的亲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平板的脚步声拉远了白子霖的背影,不一会儿他又转过身来,“也许——只要有人好好的照顾他,完全康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直至白子霖背影消失在廊外,大块头搔了搔脑袋,压低声量的凑向两人,“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咪给了他一记白眼,“要我们当那家伙一阵子的奴隶啦!白痴!”
“宓——”阿丰顿住原想出口的道歉。
李宓僵硬无表情的驻足在原地——那模样,已经隔离了众人。
☆☆☆
“江笙?!江笙……”
她终唤出他的名字了!即使当时他已在半昏迷状态,却十分清晰的认出那是李宓的声音,尽管那声调是急切、惶乱的拔高。
“江笙?江笙?”
另一个男人嗓音窜进他模糊的意识,而且——该死的!谁这么好胆敢拍他的脸?!
“你醒了!我还以为铁条砸的是你的脑袋哩!”
一迎上江笙那双忿忿的眼神,白子霖随即笑咧了两排白牙,那狡狯的顽皮笑容,一点儿也称不出他三十出头的年纪。
“铁条?!”这倒提醒了他颈椎处的痛麻,江笙微微蹙眉的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臂,“你疯了?!把我当木乃伊来裹?!”
乖乖隆地咚!除了五根手指勉强还能动动外,其余的,整个手臂都被绷带绑成了两倍大的万峦猪脚。
白子霖乐不可支的说:“这样看起来才比较严重嘛!”
“比较严重?!”江笙不可思议的挑起眉,“你到底在搞什么?”
“嘘——小声点儿!”白子霖贼兮兮的探了下门口,随即又转过一张上帝也疯狂的笑脸,“驯服那匹野牝马,需要你多久的时间?三个月够不够?”
“什么‘聘’马?”江笙狐疑的眉毛愈加拢紧。
“李宓!”白子霖一副很乐的模样,“我告诉她——”
房门突然开启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白子霖的笑容瞬间完全褪去,像川剧变脸一样的,换成一张冷凝不带感情的脸孔。
李宓一身白的站在门口,就连那张小脸也白得不见血色,一样深邃的黑眸却有些游移,几乎是不愿也不敢的避开正视江笙的目光。
“起码要三个月。”白子霖冷冷的声音瞄向李宓,那副突变的神气,不由得让江笙挑眉。“那是最快复原的期限。”白子霖一脸鸟不拉几的表情,那是医生的特权,“当然!如果是有人细心照料的话。”
很襥!很屁!江笙瞪着自己的老同学。
更令他不解的是,李宓为什么一脸认命的表情?那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更甚者,那一向傲岸的眼神波动着某种光烁,像是忏悔之类的,盈耀着某种脆弱——
脆弱?江笙的心一揪,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阵疼楚。
“最好每天换药,记得按时来这儿报到。”白子霖还在那儿一脸理所当然的吩咐李宓,递给她一包药袋后,又转向表情沉吟的江笙,“可以走了,你还赖在这儿做什么?”
不可思议的瞪视自己的老友,江笙一边嘟哝着一边直起身子下床,“当医生这么了不起?”
白子霖神气巴拉的表情,悄悄的泛露一抹笑意,“千万别劳动你的左手,否则真要废了,神仙也难救啊!”
话是对着江笙说的,身后李宓的脸却更加惨白。
经过好友身旁,江笙面无表情的压低声量,“白子霖!你又在造什么孽?”
“我在让你‘真正休假’。”白子霖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笑意,然后突然出其不意的敲江笙手臂一记,背着李宓,让她完全猝不及防。
江笙倒抽口气的忍住呻吟,然而脸上皱成一团的痛楚表情,却让李宓奔了过来。
“你——”美眸慌急的瞅着他,小手也搭上了他的手臂。
“没事!”江笙忍痛的摇头,眼角余光却投给白子霖“你死定了”的表情。
白子霖眼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满出来。盯着两人相靠极近走远的身影,他莞尔的笑意终于浮现嘴角,“没事!你当然没事。”
手中的检验报告揉成一团,白子霖轻笑的出声嘟哝,“你这不知感激的家伙,我是在让你这一刀被砍得值得点儿啊!白痴!”
“咚”的一声,手中的单子神准的扔进垃圾桶,一抹玩味的笑意更深刻的刻画他双唇的轮廓。
☆☆☆
静!空气里大概除了灰尘的粒子,此外无他。
夏日、嘎天响的蝉鸣、篱笆外的树荫依旧浓密得透不过一丝阳光,无一不是他印象中的老家。
沉沉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视线移开窗外,调向正在掀白色椅套的李宓。他从没见过这么沉默的女人,半个小时过去了,从医院回到他空无一人的老家,他没听见她吭过半声。
“你打算在我面前当一辈子的哑巴?”
李宓抱起一堆椅套的动作一凝,目光移向靠在窗口的江笙,那睇视的神情冷冷的,黑眸里漾着他难以理解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