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什么活计,不过是带他们玩耍一二。”温以良无奈笑,“婶婶就在家休息,我们晌午便回来。”
说是玩耍也没错。
一出门,温婉婉牵着大人的手东张西望,因着大人教育不敢乱跑,孟煊就自在多了,一身浅灰色布袍丝毫不掩好颜色,喜气洋洋眉开眼笑地,一会看看河里有没有鱼虾,一会望望邻居家齐整的菜畦,一会又瞅瞅谁家田里夫郎妇人在做什么活计,就连几个跟在屁股后面好奇追着他看的小屁孩都没打发。
他容颜艳丽,是温家村人从没见过的姝色,汉子们不好意思盯着看,夫郎女儿家也有好奇的,不多时就见一个直勾勾盯着他的小女娃登登跑来,塞给他一颗鲜嫩的梨子道:“孟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梨子是我阿爹种的,可甜了,送与你吃。”
孟煊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被小女娃这么一夸竟不好意思了,忙道:“哎,你是哪家的小女娃?别走,饴糖给你一粒拿去吃——”
小女娃马上跑了回来,嘴角大大扬起,:“我叫妞妞,是那边石家的!我还有个哥哥叫石大头,能再给一粒不?拿给我哥哥吃。”
孟煊笑了,又拿了一颗给她,见温婉婉也眼巴巴看着给她嘴巴里也塞了一颗,然后摊开手道“没了。”
妞妞得了两颗饴糖乐的见牙不见眼,响亮道:“谢谢孟哥哥~”然后紧紧捂着糖跑回家去了。
石家?温以良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一对老实勤快的夫夫,石家男人石大郎年少失怙,瞎眼老母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娶了个逃难来叫柚子的哥儿,一家人过得清贫。好在石大郎有把子力气,时常去给人帮忙做活或去扛大包,日子倒还过得去。
眼看到自家的田了,温以良不再想这些,叮嘱孟煊带着温婉婉在一旁玩,自己去下到田里,看着整片又长到膝盖高的野草无奈叹气。
两亩田实在太少,种啥庄稼都养不活自己一家四口人,还是得想想办法。
他除了一会草,突然发现了什么,对孟煊招手:“孟哥儿,来看看这是什么?”
孟煊刚给温婉婉编了一个花环给她玩,听见温以良喊他跑过去一看,惊呆了。
叶如鸟羽,茎赤如火,这是扣子参!
《草本经》中记载:中州有草,叶似羽,茎赤红,根如扣,性寒,味苦、甘,归肝经、肺经、胃经,止血有奇效。
扣子参根部入药,三年结一扣,七扣成熟可采之。用治肺热咳嗽、烦渴、咽痛、咳血、吐血、衄血、便血、崩漏、外伤出血、跌打损伤、痈疖肿毒,对一切出血皆有奇效,药到血止。
孟煊听母亲提起过,一般市面上极少见到原药,大都被制成粉剂出售,货源也被各大商行把持。
最关键的是,此草分子株与母株,子株单生单长,母株却不一样,一株可生百株,及其稀少,可移植,正适合种植。
温以良发现的这棵扣子参,根部有旁生的赤红色须根,看样子正是棵母株,应该还未生旁根,孟煊小心刨开泥土仔细查看,主根部已生有六扣,第七扣正隐隐成型。
这么一棵看似不起眼的草,在行家眼里价值何止百两!
孟煊倒吸一口气,不敢擅动,重新把土盖回去,低声跟温以良解释了一番。
温以良倒是淡定,直言道:“这草生在这里,保不齐哪一日就被人发现采了去或被家禽啃了。此处不适合种植,不若带回你曹家别庄细细栽培。等生成子株,岂不是不用再发愁一千两银子的事?”
孟煊点头,“我这两日也有此意,只是我若去了,恐不能时常回来。温郎不介意么?”
温以良笑道:“这有何介意的?你把我和婉婉一起带走不就行了?”
孟煊惊讶:“温郎说真的?没有说笑?你不是赘婿,不必如此的。”
温以良摇头道:“孟哥儿,其实我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我家境贫寒,下有幼妹,又无营生,衣不能蔽体食不果腹,论家境容貌人品你样样出挑,原轮不到我这个榜末落魄秀才娶你。但承蒙曹夫人错爱,阴差阳错有了这一段缘分,我感激尚且来不及,怎还能拉着你一起吃苦?况且前几日一场闹剧,指不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于你名声有损。你本就家境优渥,又有草药营生,还不若就跟出嫁前一般回到别院居住,自在快活。”
“你放心,我与你住在一起,是为了不叫人生疑,保全名声。到了别庄婉婉与我的一切花销我自己承担,绝不占你便宜。”
“你想多了,温郎。”孟煊急道:“明明是你救我于水火,怎的变成了吃苦?没有这样的事。我观温郎仗义正直,胸有丘壑,必非池中之物。若温郎愿与婉婉随我一起回到别庄,不说别的,有孟煊在绝不会让你二人受委屈!婉婉早慧天真可爱,就是养一辈子孟煊都愿意。”
温以良见他情真意切,心底钦佩,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于是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之后孟煊不再犹豫,寻了工具把那株扣子参母株挖出来,以特殊的方法细心保存好,当天回家就跟李婶子说了一家人暂时回别庄居住的事情,李婶喜不自禁。
能回去住是最好的,她原先担心伤了温秀才颜面不好说,如今对方主动提出来那最好不过。
于是一家人兵分两路,孟煊与李婶子收拾要带的东西,温以良去租借牛车,顺道与温二爷和关系近的几户人家打招呼,只说暂时出门一段时间,温家兄妹的院子委托张屠夫两口子帮忙照看,他们爽快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