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良无奈揉揉眉心,又问:“你可曾跟随郎中拜师学过岐黄之术?”
蔡大方不明所以,摇头道:“未曾学过。”见温以良面色微变赶紧补充:“但我曾偶得一本医书,自己习过一点粗浅医术。”
温以良问是什么医书,蔡大方回了,竟是一本籍籍无名的杂书,甚至都算不得正经医书。
但此人竟能凭借兽医的家传和一点粗浅医术治好人头上的外伤,足可见其天赋异禀,实乃学医的好苗子。
思及此,温以良沉默片刻,内心纠结半天道:“说实话,你医术不行,能侥幸救活一个傻子已经是老天眷顾。需知医人不同于医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为医者,需得谨慎严肃,容不得分毫失误。”
蔡大方茫然,讷讷回道:“我知道。只是我若不救,那傻子就真的活不了了。”
温以良似被这句话触动,神色复杂看了他一会,道:“即日起你便是温氏医馆的见习大夫了。但不能单独接诊,需得有我亲自带着你才能给人看病。放心,这也是暂时的,等你真正系统学会了岐黄之术,我会让你单独接诊的。”
蔡大方原本以为自己收到一番奚落注定录取无望了,谁知峰回路转竟然被温以良看中,当下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谢谢温大夫!谢谢您!我会努力学习,当好一个好大夫的!”
温以良笑笑,喊来刘大牛帮他收拾宿舍,仔仔细细斟酌一番,从一沓厚厚的试卷里找出来另一份字迹清秀工整的,在那人名字上画了圈,依旧让刘大牛喊人进来。
这人却是个自幼学医,出身中医世家的中年大夫,从答卷来看他极擅长内科的诊治,尤善调理哥儿妇人之症,温以良与他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见他确实本事到家,见解独特老辣,便让他也留下了。
至于其他人?都没能入得温以良的眼。
冯小虎对一群等候在外的人宣布了结果后,有人愤愤不平说他见识浅薄,一个骟猪的兽医都能收入门下,可见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有人摇头叹息,承认自己本事不到家,准备另谋出路;还有一些鬼鬼祟祟心虚不敢看人,见温以良面色冷漠不为人言所动,灰溜溜走了。
结束了一场面试,温以良心累不想说话,回到了后院的休息室,却见孟煊暂时忙完了清货的事情,此时正在泡茶。
温以良走过去默默抱住他,把头抵在他背后。
孟煊惊讶了一瞬,泡茶的手停住了没动,然后轻轻问:“温郎,怎么了?累了?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会?”
他一方面暗暗欣喜于温郎对自己突然的亲近依赖,一面又惊讶疑惑,不明白原因。
若是他仔细回忆就会发现,温以良对他真正敞开心扉放下心防是在上次药园他展示过惊世骇俗的异象之后。
此刻,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夫郎一般关心着自己的夫君,不知什么时候,接受了两人关系水到渠成的变化。
温以良闻着他身上清浅的草药味,摇摇头,“还有几个病患,都是大老远赶来的,看完这几个就休息了,然后我陪哥儿回家。也不知道婉婉今日有没有调皮?”
想起近日变得人小鬼精的温婉婉,孟煊也笑了。
夕阳西下时,温以良牵着孟煊的手慢悠悠往家走,手里还提着一包果干和答应给温婉婉带的糖葫芦。
两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家,李婶已做好晚食等着了,温婉婉饿的肚子咕噜噜叫却不肯先吃,手里捏着个护院占勇叔叔给草编的兔子,守在门口一会儿看一下,一会儿看一下,看得李婶子好笑又心疼。
温以良和孟煊进了村便默契地松开了手,主要是孟煊害羞,主动放开了他,温以良便也不勉强。
才看见大门的影子就见一个小小的一团身影蹲着,看着都还没正经大户人家府邸前的石狮子高,听见温以良的声音忙蹦起来,小炮弹一样冲到温以良跟前要抱抱。
温以良哈哈笑着抱起她贴贴小脸蛋,又把她塞给孟煊抱抱。看着自家漂亮哥儿笑靥如花,眉眼温柔亲了亲小娃娃的脸颊,突然感觉到了幸福的含义。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异世里自己真正拥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家的错觉。
医馆的事情进展顺利,蔡大方入职之后展现出了求知若渴的态度,不仅每天通宵读几页医书,白天跟着温以良看诊,试着下诊断,记录病案,开药方,还在休息之余跑去跟冯小虎一起接待病患做初诊和轻重缓急分类,跟着刘大牛清查药库,认识学习常用的草药,医馆里处处有他的身影。
医馆里另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姓申名觉,家学渊源。本就善治妇科疾病,对《千金方》、《草本经》等都知之甚深,尤善调理哥儿女子的不孕之症,看诊开方,用药配伍之精妙时常让温以良收益颇多。
因为他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温以良便把诊室分为了左右两部分,左边申觉大夫看妇科内科儿科等病患;温以良负责外伤、普外、心脑血管等等的诊治;
当然这个分工也不是绝对的,如有忙不过来的情况还是得混着看。从此温氏医馆的接诊能力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而温以良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做其他事情。
虽然孟煊在医馆偶然出现过几次,只在人手短缺或有事的时候才来前院,但架不住他容颜姝丽气质清冷,性格鲜明又言语犀利,天生有一种反差感,吸引无数人围观,对于这一点孟煊很是反感。
温以良不得不让冯小虎在初诊时加强核实,若是有无病故意跑来只为了看自家夫郎的,一律统统赶出去。装病次数多了恕以后不接待。这一措施施行了几次之后,这样的人就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