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今天的月亮挺圆的
陈茉和杨兰简单说了说自己现在的处境,坐在床上抱着靠枕叹气,杨兰说:“我当是什么事,你就听我的,眼睛往上看,跟着你们老板娘就行了,就上不就下,下面人的意见有什么好管的,是谁在给你开工资?”
杨兰的语气太轻描淡写,陈茉微微的烦躁:“私企和你们体制内不一样。”
杨兰叉着手:“有什么不一样?体制内只有更复杂的,你进去了更像个傻子。”
她开始喋喋不休地提起旧事:“当初让你考公务员你死活不考,我也是想了想就算了,你这脑子和脾气进不了体制内。”
陈茉把靠枕勒得紧紧的,更烦了:“对对对,反正跟你们说什么都是这样,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哪儿都不行,行了吗?”
“茉茉,其实妈妈没有觉得你不行,这不是恨铁不成钢吗?”杨兰缓和了语气,叹了口气,“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看妈妈,做一辈子快退休了也没提干,被你爸看不起,你才二十六就能当管理了,比我强多了。”
突然被夸,陈茉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别扭地适应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爸凭什么看不起你?”
“你爸有本事,赚得多。”
“赚得多就厉害,赚得多就能看不起自己老婆?”陈茉皱起眉,“那一天天的是谁管他生活起居,饭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衣服床单都是自动变干净的呗?体制内的工作也是要付出时间的,要是你不把那么多时间花在他身上、花在家庭身上,花在我身上,而是花在工作身上,结果说不定不一样的,我爸凭什么看不起你?”
杨兰说:“过日子就是这样,要都是不着家,那还像个家吗?没有你爸往家里拿钱,房子哪来的,妈妈的衣服首饰谁给买?你爸对我还是蛮不错的。”
“并不是只有经济付出才叫付出,情绪付出、精力付出这都叫付出,大家既然都付出了,他没道理看不起你。”
“行了行了,你还劲劲儿的。”杨兰不耐烦起来,起身要走了,“我们俩的事你管什么管,还盼着自己爸妈吵架是不是,哪有这样的孩子。”
陈茉忽然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点的太透说的太破的,为什么说难得糊涂,是因为不糊涂过不下去日子,杨兰的不耐烦是一种逃避,陈茉觉得如鲠在喉。
“妈……”她低声喊道,“你这么想让我结婚,是想让我也过这样的日子吗?”
杨兰在门口转过身:“茉茉,人不一样就会不一样的。”
可是你们只让我看条件啊。
条件……是一个人的全部吗?
陈茉这样想着,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她已经很疲惫,不想继续吵下去。
陈茉的疲惫和郁闷太明显,明显到连吴研凌都能从高浓度的自我关注中抽离出来,暂停了他关于小区绿化规划的宏伟构想,转而询问陈茉的状态:“你心情不好啊?”
陈茉看着小区里跑跑跳跳高声尖叫的小孩子们,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吴研凌袭击了她的老巢,直接跑到她家楼下喊她下楼散步,被杨兰和陈庆四只眼睛盯着,陈茉没有办法,只好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就下楼。
两个人围着小区转啊转,走了快半小时,连口水都没得喝,吴研凌还文绉绉地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陈茉又应一声。
吴研凌神秘兮兮眉飞色舞地问:“你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吗?”
陈茉当然知道,这不就是夏目漱石著名的那句“今夜(こんや)は月が綺麗(きれい)ですね”,在他担任英文教师时,要求学生将”Iloveyou”翻译成日文,一名学生直接翻译成了“我爱你”。
夏目漱石却说,和直白的我爱你相比,“今晚的月色真美”这个词含蓄又不失温柔,相对于西方人的奔放,东方人更加含蓄蕴藉,其实中国古诗里也有类似表达。
张九龄就曾经写过: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但是陈茉当然不接这话,用问题转移问题,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吴研凌说:“你说。”
可能是病急乱投医,陈茉居然真的讲了出来,吴研凌听完点点头:“难怪我最近约你怎么都约不出来。”
比起生气,陈茉的第一反应是好笑,怎么能有人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地从自我感受出发,对方说完自己的烦恼,他的反应是“难怪我约你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