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赵熹做些安排、向诸军勉励几句,叫袁敬德留下,自己同燕无异、陈玉等一起回屋去见乎登族找来的向导。这向导年近四十,穿乎登部落服侍,衣帽都有些破旧,看着并不富裕。他跟在吉尔泰身后,向赵熹等人笑着行礼,笑容羞涩又爽朗,叫人望之可亲。
赵熹抬手叫大家坐下、又叫怀章端了茶来,这才用汉话问:“你叫什么名字?”
向导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恭谨答道:“小的罗必,是乎登族人,常年在开平、红山、燕州之间行商,首领找到小的叫小的来给贵人带路。”
燕无异端起茶,只听赵熹问话,自己并不多言。
赵熹笑:“不必如此拘礼,快坐下,怀章你也快坐。罗必汉话说得不错啊,从哪里学的?”
罗必恭敬回答:“小人母亲是汉人,教过小人一些;后来胡蒙入侵我们村庄、把母亲和小人抢去做奴隶,小人在那时学会了胡蒙话。等小人从胡蒙人手里逃出来便借着这点点本事在商队里帮忙,在三地之间倒腾东西赚些生活。”
赵熹蹙起眉来,关切地问:“那你母亲呢,现还在胡蒙么?”
罗必垂下眼,双手攥住衣袖:“我们在胡蒙被奴役十五年,母亲在第十年就死了……”
燕无异面有哀色,怀章也颇为感慨,赵熹叹了口气:“还请节哀。不过我看你腰上绣囊精致、身上衣服也干净整洁,想来也已成家立业,令堂见你如此也该瞑目了。”
吉尔泰摸着胡须不屑一笑。提起妻子,罗必眼神温柔:“是啊,我妻子很好……如今儿子也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我更希望家园安定、不要再起战乱,不要再让我当年所受苦难在孩子身上重演!”
赵熹站起身走到罗必身边,从佩囊里拿出粒圆滚滚的金豆子,“我们汉人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其实我们不愿汉夷有别、也不愿与胡蒙为敌,我们只想要天下太平、各族百姓都能安乐无忧。你我如今看似同与胡蒙为敌,其实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这不公的世道!保家卫国不过第一步,四海一家、各族祥和、人人有衣穿有饭吃辛劳而能有得,这才是我们最终的宏愿!汉人、夷人、胡蒙人,只要肯和平共处,都是一家兄弟!你家为三族血脉,正是三族和乐之希望,这颗金豆子就赠给你家小孙,愿他长大之时各族为一族、再无战乱之苦。”
燕无异、吉尔泰、陈玉闻言皆望向赵熹,罗必更是惊讶不已,瞪着眼看了赵熹许久,后跪倒在地磕了数个头,这才高举双手接过那颗金珠:“元帅胸怀壮阔,有您平定胡蒙是三族之幸!从红山到开平府的路小人熟悉得很,冬天也走过许多次,小人一定安安全全将您带到开平!”
赵熹向罗必道:“我也会力保你安全。好了,你先回去歇息吧,等我们定下出发时间再通知你。”赵熹眼眸一转看向陈玉,陈玉立即来到罗必身边,用胡蒙话道:“请起来随我来吧,我带你下去休息。”
罗必并未犹豫,得吉尔泰点头后向赵熹告辞,随陈玉走了。赵熹这才满意点头。吉尔泰很是得意:“如何,我这向导找得不错吧!其实你也不必问他那么多,他的妻儿子孙都在我们族中,他哪里敢不听我呢!”
一件大事解决赵熹轻松不少,笑答:“自己愿意帮忙和被迫前去区别可大了!我看这罗必也是重情之人,得他诚意相助、保不准能有大用!”
吉尔泰问:“你怎么知道他重情呢?”
“不重情又怎会在逃跑时将胡蒙妻子一并带来?”
吉尔泰也很意外,想了想,问:“就因为他的绣囊?那绣囊要是路上随便买的呢?”
赵熹答:“我听人说在胡蒙苍狼象征力量、白鹿象征平安,他的绣囊粗布所制、上面的白鹿却异常生动,这绣囊看着已用了许多年、但上面几处草木却新的,鹿角也补过,这还不能说明么?何况母子被虏、母亲死于胡蒙,一般人提及必是咬牙切齿愤恨难当,他却忧伤难过、义愤有缺,说明他对胡蒙感情复杂。两者相加,我若还猜不出,怎敢帅军入草原!”
吉尔泰沉吟不语,片刻才叹:“英雄出少年,难怪你要对他说三族和乐之话,吉尔泰佩服。”
赵熹则道:“我说那话虽是为得他忠心、但也都是心里话。别说三国,就是如今九州岛,征伐战乱、民不得安,唯有天下一统、四海共主才能平息止争;唯太平无战,才谈得上休养生息、繁衍人口,才有民旺族兴、太平盛世。这些首领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吧?”
吉尔泰冷下脸:“怎么,胡蒙还未灭元帅已经惦记我族了!”
赵熹摇摇头:“本帅本就没想灭胡蒙,不仅不灭、假以时日我还要他繁盛昌隆呢!不过是在我治下罢了!至于乎登部,首领放心,只要乎登不负我、我赵、我李承平绝不向乎登用兵!”
吉尔泰得了承诺并不开心,他只觉眼前之人志壮才高、指点江山如挥毫泼墨般轻松自如,仿佛天下早在他手中、他就是天下之主!如此恢宏气度叫人见之折服,别说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与他相较怕也要逊色些许。
这天下终究还是汉家不成!
“还请李元帅谨记今日誓言!祝元帅旗开得胜,我先告辞了!哼!”
吉尔泰板着脸愤而离去,赵熹揉揉脑袋,懒得追究,转身向燕无异和怀章道:“如此咱们大事可定,听吉尔泰说未来几日都无风雪,我们明天再休整一日、后天就出发吧!无异,你就留在这里!”
燕无异看了看怀章,没有回答。赵熹了然,叫怀章回去先收拾东西,屋里只剩下赵熹与燕无异两人,燕无异这才道:“这与咱们先前商议的不同,是不是因为我们找来的胡蒙军服不够才被迫削减?若请吉尔泰首领再帮我们找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