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总是走的快,一个恍惚间,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书房中一片黑暗。
一弯新月挂在枝头,月光洒落在书房中。
顾长辰依旧站在书架前,他的手有些发抖,他将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最后,顾长辰吸了一口气,再次举起手,伸向那本《地理志》。
那里,有着一个宝藏,一个能让顾长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宝藏。
也或许,那里什么都不会有,那只是阿珂的一个玩笑。
顾长辰心中几番轮回,手指微动,扣住书脊。
却听见书房的门哗啦一声被打开,白鸿飞的声音带着些焦急的响起:“顾公子?顾公子还在不在里面?”
顾长辰手慢慢的放下,他朝门口看去,只见白鸿飞还穿着那身墨绿色的官袍,双手端着冒热气的木盆,肩膀上搭着一块白布,却站在门口不进来,一双眼睛虽然四处张望,却没有在黑暗中发现自己,很显然,白鸿飞的视力在黑暗中并不佳。
顾长辰道:“我在这里!”
白鸿飞松了口气,疾步上前,边走边说:“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呢?”
说着,便放下木盆,摇亮了火折,将书案上的一盏油灯点亮后,又端着木盆到了顾长辰面前。
昏黄的灯光将书房中的一切笼罩,顾长辰却并未转身,只负手站在书架前。
白鸿飞温言道:“顾公子,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见到这个样子,我自己去打了热水,还拿了伤药,你先清洗一下吧!”
顾长辰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书架的那本《地理志》上,那里有大雪山的准确方位,只要他能够有一千人马,就能够深入大雪山,就能够拿到那个宝藏。
就能做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水朝大将军,就能做回人人仰望,各个敬佩的顾长辰。
又或许,那里什么都不会有。
白鸿飞叹了口气,将白布在温水中浸湿,拉着顾长辰的手坐下,半蹲在顾长辰身边,温言道:“顾公子,还是让我来帮你清理伤口吧……”
误会…
顾长辰觉得自己伤口处猛然一疼,回过神来,见到白鸿飞正蹲在自己面前,双手掬着一捧清水,正在认真的给自己冲洗伤口。
他心中略觉歉然,低声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便从捞起盆中的白布,自己清洗。
白鸿飞转身而出,将书房的门轻轻合上。
顾长辰身上也有伤,解开衣衫,忍着痛将自己身上的灰也胡乱抹了两下,背后却怎么也够不着,试了两次都难以成功,只得放弃,正准备穿衣的时候,书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白鸿飞捧着一套崭新的青布衣裳,走到顾长辰面前,正准备帮他换上,却看见他背后青一块红一块,有些擦伤的伤口上,还沾着沙土,便道:“你背后不方便,我来帮你!”
顾长辰说了一声“谢”,转过身去,白鸿飞见拿盆水也脏了冷了,重新去换过一盆干净的温水,拧干了白布,轻轻的擦着顾长辰背上的伤口。
一面擦,一面道:“我已经问过了胡大刀了,他说他今天跟老婆吵架,心情不好,不小心得罪了你,求你多包涵。”
顾长辰道:“那是他看在你面子上才这么说的吧!”
白鸿飞的手顿了一顿,过了一会道:“你若不解气,我命人将他带过来给你赔罪。”
顾长辰自嘲的笑了笑,道:“算了,靠着你去欺负别人,有什么意思。”
白鸿飞道:“顾公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顾长辰嗯了一声,白鸿飞犹豫了片刻,道:“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好像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觉得说不出的亲切,我在心里把你当很好的朋友,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顾长辰转过身,看着白鸿飞,白鸿飞的脸庞,在昏黄的油灯晕染下,显得说不出的迷离,那双平日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隐隐的泛起水汽。
顾长辰道:“我住在你这里,已经很麻烦你了……再说,我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
白鸿飞垂下眼,黯然道:“你身上还有伤,我拿了伤药,你坐着别动,我帮你涂好。”
顾长辰见白鸿飞语气中带着些沮丧,心中觉得歉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闭嘴,任由白鸿飞给自己上药。
白鸿飞将药膏揭开,一股药香味弥漫到了整个屋子,他用手指挖了一团药膏,将顾长辰的手展开,细心的将药膏涂在伤口上。
顾长辰借着灯光,看见白鸿飞那墨绿色的官服衬的他的脸犹如美玉,细密的绒毛由于隔得近,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那正在给自己上药的手,犹豫中竟带着些许轻颤。
白鸿飞低垂着头,顾长辰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顾长辰猛地想到阿珂的话:“白鸿飞暗恋你哦!”
想起这句话,顾长辰不自觉的一甩手,将白鸿飞甩开。他对白鸿飞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若是……若是白鸿飞当真是像阿珂说的那样,暗恋自己的话……
他已经欠了白鸿飞很多人情,若是朋友之谊,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加倍的对他好便可。
若是那种事情,他注定要欠着了。
白鸿飞却抬头笑了笑,道:“怎么?弄疼了?已经好了,你脸上还有伤,要及时上药,不然会留疤!”
说着,白鸿飞弓着身子,朝自己凑过来。
白鸿飞相距甚近,两人呼出的气息交织,他的手指修长,指尖因为沾了药的缘故,异常滑腻,白鸿飞一边小心的涂着顾长辰红肿的唇角,一面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肿了这么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