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收了药碗,见永宁唇角扬起抹浅笑,“殿下还是笑起来好看,您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永宁下意识摸了摸唇角,还真是不知不觉笑了,她嗔了眼,“不告诉你。”
永宁起身,去了殿外走走。瑶华宫是母亲之前住的地方,几个宫殿也只有她这玉芙殿住了人,曾经繁花似锦的地方变得荒凉。
不知不觉中,永宁竟到了花房。
花房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灰尘仆仆,木架上的花枯死凋零,毫无生气可言。
曾经高壮繁茂的黄角兰树因京都的寒冷,冻死了。
角落里几盆枯败的茉莉花和栀子花,俨然也因没人管理,冻死了。
先帝为缓解母亲的思乡之情,博她展颜,专程让人去蜀地购置黄角兰、茉莉花、还有栀子,建了这间暖和的花房,命内侍精心呵护。
每年春末盛夏,花香四溢,是后宫独一无二的。
永宁喜欢栀子花的味道,芳香浓郁,清新淡雅,尤其是雨后栀子,潮湿的空气去了繁杂的味道,独留栀子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等栀子花开的时候,永宁总是会折下花苞最大的花枝,送给皇兄,以至于每年春末夏初,皇兄身上总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
银雪正找永宁去哪儿了,忽见她抱了盆枯枝从拐角出来,于是跑了过去,“殿下抱着这盆枯死的花作甚?”
“喏,长了嫩芽呢,它只是睡着了。”永宁宝贝似的抱着栀子花,将枯枝上豆大点的小嫩芽指给银雪看,语气带着炫耀,“我会把它养开花的。”
栀子花开,摘下送给皇兄,她最好的皇兄。
很幸运,荒废的花房里就只有这一盆栀子花有小嫩芽,永宁忽然就t有了期待,一定要让它再次开花。
她抱着花回到屋子,让银雪打来水,亲自将脏兮兮的花盆擦干净,将它放在暖和的地方。
永宁每天都要看那盆栀子花好几眼,出太阳的时候,把花盆搬出屋子晒晒,夜里就放在床榻边的花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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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的好天气,春日渐暖,蜂蝶阵阵,生机盎然,簇簇杏花纷纷扬扬,梨树也有了小小花苞,只等枝桠成繁花。
和煦的春风从窗柩吹入屋中,柔柔的阳光洒在打盹的橘猫身上。
太后云鬓高绾,岁月在她脸上好似没有留下痕迹,她缓缓转动手里的佛珠,神色凝重道:“突然请皇帝来,哀家也是迫不得已。”
刘胤长指搭在膝上,瞧见屋中之人,便已猜了十之七八,淡声道:“朕一下朝,还没回宣政殿,便被母后的人请了来,不知有何急事。”
太后浅叹一声,看向屋子里官袍与旁人都不一样的中年男子,“司阁主,你来给陛下说。”
占星阁阁主上前回话,“陛下,臣近日夜观占星台,发现天有异象,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臣又用璇玑枢推测一番,确测出了灾祸,若是任其发展,这次比蜀地的地灾还要严重!”
占星阁乃太祖皇帝所创,可观天象,知凶吉,驭风云变幻,集天地灵气反哺大黎国土,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司家人灵根聪慧,自有一套不二传的占星法则,配以祖传秘宝璇玑枢,观天象从无失误,故这阁主之位,由司家代代相传。
刘胤幽幽看向司泓,细长的眸子喜怒不明,“既是如此,是该引起注意。”
司泓点头,“陛下所言甚是,蜀地那场地灾死伤无数,赈灾银拨了一批又一批,所幸这次异象有法子改变,转危为安。”
刘胤淡声道:“如何?”
“天像异动的方位,在皇宫东南角,臣又通过璇玑枢窥见,所指是参、商二星,参星在西,商星在东,此出彼没,永不相见,乃对立之征。瑶华宫正是在皇宫东南角,而瑶华宫只有玉芙殿住了被接回宫中的永宁长公主。”
“哦,所以这灾星,便是永宁了?”
刘胤矜冷的脸上没生出波澜,一双狭长的眸子幽深,目光扫向说话之人,眼尾往下压,带着一股肃冷的压迫感。
司泓冷意袭来,迅速跪下,“陛下息怒。”
偌大的殿里顿时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可怕,天子虽未有怒色,可沉下来的神情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长信殿的嬷嬷尚来不及通禀,一锦衣华服、风姿绰约的威仪女子入了殿中。
“太后万福金安。”
她微微欠身行礼,言语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起身之时也有诸多漫不经心,眼眸流转,瞧见地上跪着之人。
女子唇角半勾,居高临下看那躬着的背脊,冷声道:“呦,占星阁的小人也在,看来本宫今日还赶巧了。”
刘胤问道:“皇姑怎来了?”
“进宫看望母后,想起许久没来拜见太后娘娘了。”她看向太后,淡淡地笑了笑,红唇艳丽,唇角带着一丝冷峭,风姿绰约中自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息。
此人便是太皇太后的小女,先帝胞妹,元姝大长公主刘韫。
她十五岁去戎夏和亲,悠悠十载,历经三代戎夏帝王,六年前终于被先帝接回故土,与亲人团聚,虽年过三十,可风姿不减,韵味犹存。
在戎夏,父妻子继,兄死娶嫂;
胜利者享有失败者的一切财产,包括妻妾。
太后赐了座,元姝大长公主坐下,问道:“陛下和太后在聊什么呢?”
刘胤眼皮一掀,目光扫向正跪着的司泓,元姝亦看了过去。
四道冷厉的目光袭来,司泓如芒在背,冷汗打湿后背衣衫。
司泓:“陛下息怒,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议皇室,此乃天象所示,正是永宁长公主回宫后,才引起了这次异动的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