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正巧有车辆经过,急踩了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车主就探头出来破口大骂:“你他x的不要命了?!”
此时席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豹子一样瞬间跑出几十米远。
游阳大脑空白了一瞬,立即拔腿跟上去。
可席冲跑得太快了,完全不顾马路上的车流,几次差点被撞上,游阳在后面看得脸都白了,边追边吼:“哥!”
好在席冲在跑到马路对面后的一百多米处就停了下来,他微微弓着身体,手撑在大腿上喘粗气,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道边正在行走的路人。
大约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路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一个陌生人冲出来拽住手腕,吓都要吓死了,立刻惊慌失措地大喊:“你干什么?”
席冲的气还没喘匀,唇色泛白,黑色的眼珠怔怔看着她,里面写满了茫然。
“快放开我!”女人觉得他像精神不正常的疯子,赶紧甩开他的手,害怕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吧”,立即快步离开了。
“哥!”游阳晚一步赶到,双手按住席冲的肩膀,急得心肺都快跑炸掉了,“你跑什么?”
可席冲没有反应,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哥?”游阳再次叫他。
席冲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看向游阳,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恢复回来。
他很缓慢地喃喃开口:“我认错人了。”
席冲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更不会莫名其妙因为眼熟谁就在大街上不要命地狂奔。
游阳正想问他认错成谁了,就见席冲那双永远沉稳锋利的眼睛,无声流出了泪水。
几乎是瞬间,游阳就知晓了。他的心脏骤然收缩,宛如被重物碾压,每一寸都带着钻心的疼。
(二更)
从14岁那年逃出大山后,席冲就做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高昔青的准备。
这片土地太大了,让他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同时也让他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只是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他会怀有一丝不现实的期望,幻想也许高昔青现在就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太空下,只是他们运气太差了,所以才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席冲其实并不贪心,现在的他已经比十年前懂得更多,清楚明白自己的存在对高昔青意味着什么。他不再怀抱和以前一样的梦想,希望和高昔青游阳三个人一起生活,他只是想知道高昔青的近况。
可就连这一点,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不论是去派出所还是其他途径,他都得不到任何有关高昔青的消息。
他做着徒劳的事,听着希望落空的声音,一次次经历失望,只为了那一点也许连一点都没有的可能。
他走过泥泞不堪的路,爬过险峻严寒的山,被偷过钱,和狗打过架,睡过桥洞,翻过垃圾桶……经历过这些,他如今已经变得幸福。
妈妈呢?
苦难之后也是和他一样的幸福吗?
这一晚,酒店房间很安静,只有床边的落地灯发出昏暗的暖黄色灯光。
游阳握着席冲的手,在灯光中看着他的侧脸,很轻声地说:“哥,你不要伤心。”
席冲看他,扯扯嘴角:“我没有伤心。”
游阳的面庞也被灯光模糊了轮廓,很专注地看着席冲,声音依旧很轻,听起来却带着深重的分量:“伤心也没关系,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陪着你。”
他把头靠在席冲肩膀上,保证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席冲什么都没说,过了半晌,伸手回抱住游阳。
他想他是真的没那么伤心,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和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爱人。
他还是幸运,有游阳来爱,有游阳爱他。
回到北京,席冲继续忙碌的生活,上海发生的事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他照例去公司,去工厂,去展会和见客户,试图挤压出点时间,实现承诺,带游阳出国玩一圈。
游阳回废品站待了几天,就又返回北京,早出晚归,每天忙得比席冲都见不到人影。
一直到年后,席冲腾出一周的时间,带游阳去瑞士玩了圈,没找到瑞士卷,倒是吃了大把的奶酪和香肠,一身香臭香臭回国。
刚进门,他就接到项维冬的电话,才知道两个月前游阳在忙什么。
“我有重大线索。”项维冬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席冲皱起眉,怀疑他打错电话:“什么?”
“我知道席冲目前的住址,就住在北京市海淀区xxxxx,可以领奖金吗?”
席冲更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你大白天就喝多了?”
“什么叫我喝多了,不是你们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吗?我还想问问你们这是玩什么呢,干嘛啊,说好的重金酬谢,要是不给我,我就上电视台告发你们。”
席冲挂断电话,在卧室找到游阳,问他怎么回事。
游阳像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小孩,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但因实在不擅长对席冲撒谎,所以最后还是坦白了一切。
从上海回来后他就想帮席冲找到高昔青,可只凭一个名字,想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找到人难度太大了,于是他就想到了登报。
他广撒网,不仅在各大报社登了寻人启事,还在网上发布了找人的帖子。以往万一,他连国外也一并发了。
一开始写的是‘寻亲启事’,后来想了想,如果寻到别的亲就不好了,就改成了‘寻人启事’,希望广大人民群众发挥力量,有线索的可以拨打此电话:138xxxxxxxx,必定重金酬谢。